魔頭我勸你向善

第131章 又死人了

景玉樓默不作聲,自知道南明谷的事,他早有此猜測,只是被謝安借機脫罪,令他心頭好生憋悶。

謝安此刻大定,向一旁的馮圭山打了個眼色,馮總管笑容可掬開口:

“借問王爺一聲,昨日帶回的褚世忠,到底犯了何事?小的打理相府庶務,和他有些來往,這人聽聞一向奉公守法,在城中頗有善名,怎會和……什么縱火案有關聯?”

火灶幫是謝相安在西城的一支眼線,這會兒緊著來撈人。

景玉樓如實相告:“這人昨夜已死在天牢,初驗是南疆亂邪的手筆,還要待新使到來方可確準。”

謝安眉心一跳,忙問:“梅元海呢?”

“啊,他和他小妾……”

景玉樓冷嘲一笑,抬頭看著謝安,“還活得好好的。”

謝安松了口氣,褚世忠死了,火灶幫還能由別人接手,梅元海要是也死了,誰來頂下貴妃的罪名。

捻著須一副老神在在的篤定,“既然王爺已查到死者之物的去向,好該順著這條線,早日把真兇揪出來。”

言下之意昭然,井木塔不令張揚邪祭一事,只需尋到殺人兇手即可,既然如今已有個現成的人贓并獲,大可不必費心深究。

這時便見王簡匆匆進來稟報:“王爺,天牢又出事了。”

景玉樓霍然起身,之前訓斥獄丞,倒不全為差事出岔,實際也是他心頭憤懣,幕后之人的手,這么肆無忌憚在天牢攪動,直如當面挑釁。

他已在牢里多添了布置,倒不全為梅氏二人的安危,其他如翰元商行掌柜陳德光,和蔻丹樓的主事伙計等人,是許倩如簪子的經手人。

還有張誠,這人身上至少牽著兩條線,涉及宮里的張妃,還沒顧得上審。

這三間牢房外,景玉樓命人貼了查邪的符咒,這樣竟還能出事!

王簡見謝相等人,沒明說,只朝景玉樓打眼色。

小圓兒的聲音在這時傳進梟的耳中,“張誠死了。”

她聽說宇文虎來了,加上景玉樓兩個靈動后期,過來也只能旁聽,太憋悶,就仍留在天牢。

天牢離官署遠,又有修辛的監測陣,景玉樓一走,她就從乾坤囊出來,先就去了張誠的牢房。

原來許倩如的簪子是被婢女偷帶出府,春蘭不知是投井,還是被她這表哥所害,八成是后者。

那么這枚簪子又經何人的手,才轉到蔻丹樓的貨里?

還有張氏,有了她在銘園,率先指認徐思瑤死前到過貴妃宮里,之后南海赤髓簪重現、聳人聽聞的煥顏湯方。

幾項證據,當著滿城勛貴和預查仙使的面,把貴妃行祭的事實,釘成了棺材板。

每一項線索的時間和出處,都安排得恰到好處,背后之人的手段真是高明至極。

她在牢門外,看見張誠面朝墻睡在地上,就想鉆進去看看,被修辛攔住:

“主子,門上有符,我進去。”

大理寺這種衙門可沒有朝廷出錢配符,本是要從城防司那邊調幾張過來,景玉樓嫌太慢,自己掏腰包拿了五六張困邪符出來,在三處牢門上圍了一溜,主要是為示警。

靈身觸上肯定有動靜,反而是貓兒這有血有肉的活物問題不大。

“睡覺呢。”

修辛鉆進去,湊在張誠邊上看一眼:

“這小子心倒挺大,坐牢也能睡這么沉,眼皮子底下眼珠直轉,不知做個什么好夢。”

小圓兒又去關著商行的兩處看了一通,掌柜加伙計都沒jing打采坐著,她對修辛道:

“走,咱們瞧瞧離情去。”

一路走,她琢磨一番,笑嘻嘻問話:

“小八,我考考你,你說,張誠、馬三,還有梅家這個婢女,這三人有何共通之處?”

修辛除了打架緊張,要他動腦子那一點都不難,眼珠轉了幾圈,說道:

“都沒家人。嘖,怪可憐的,要是家里有個倚靠,就不會淪落到給邪祟賣命,你看我家……”

“說得沒錯,這么一來,倒提醒我了……”

小圓兒及時打斷,以免他妨礙自己顯擺:

“我昨兒不是說,西城的亂民看似毫無交集,各過各的,其實私下里自有聯絡之法,我知道的就有三處,——舂米街,姻緣樹,最后這個最離奇,叫望鄉樓。”

南疆人喜食糍粑,各種谷物栗類都愛掏碎制成餅子,便捷易保存。

黎國對亂民管制嚴苛,但這飲食習性上,卻也不好過多干預,因此就有了專以舂米為業的這條街。

有些攤子售賣制好的現成米餅,也有自己帶谷物過來找人舂的,借著舂米的“哚哚”聲,相互交流幾句。

也有說,亂民之間不必靠言語交談,這條街上有各種五花八門的暗語,米餅在形狀、大小上的區別,甚至帶來谷物的數量多少,都是交流的手段。

這條街,是南疆人找工尋活的聚集點。

男人們做的苦力、短工,女人縫補漿洗的活計,介紹拉人和尋活都在此處。

這在臨陽已不算多大的秘密,南疆人沉默寡言又吃苦耐勞,工錢比本城人低三倍,有些商行或作坊,更是直接到這兒來找廉價勞力。

姻緣樹生在秋棠河邊的一片洼地上,枝葉繁茂的鳳凰樹,據說是分了十幾株,從南疆被亂民們背來此地,再以特有的古法,重新培活,足有十數人合圍那么大。

鳳鸞祥瑞在南疆,一向是美滿團圓的象征,寄托了無數人遠離故鄉的情思和向往。

亂民間互不往來,但年歲到了總得嫁娶,適齡的男女便會把八字、家境之類簡短信息,塞進荷包掛在樹上。

亦有專門操持作媒,或牙行的人在其中搓合。

以上兩類,多是拖家帶口的亂民常去之地,最后這望鄉樓,就有些特別。

地府黃泉路上有望鄉臺,是死去的魂靈回望生者故鄉之處。

西城這里的恰恰相反,是獨活于世的生人,遙思故土,追憶亡親的寄托之地。

望鄉樓非樓,而是一座看上去不大起眼的小山坡,不長樹,附著一層厚厚的苔蘚地衣,生滿蕨草藤蔓。

直到有年大雨瓢潑下了足足三日,這山被雨水沖刷洗去淺草的偽裝,這才顯出真容——

一座光禿禿的石頭山上,被人鑿了一個個只容一人側臥的小石洞,看去千瘡百孔,像坦露世人眼前的蟻巢,孤零零顯得慘淡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