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皇帝會讀心

第十四章、陸婕妤

才人,奴婢瞧見,敬事房的轎子抬了陸婕妤去往乾安宮了。”宮女碧心鬼鬼祟祟附耳稟報。

文曉荼:丫的才剛回來就翻牌子,這個皇帝看樣子并不像傳聞中那么不好女色啊。

轉念一想,皇帝跑去西北打韃靼,都大半年沒近女色了,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年紀,想開葷也屬正常。

“昭華宮里的陸婕妤啊……”看著自己宮里的偏位去承寵,也不曉得辛昭容能否寬然看待。

文曉荼打了個哈欠,不過這跟她有什么關系嗎?與其關心皇帝陛下睡嬪妃的破事兒,不如想想賀蘭氏吧……

雖說皇帝已經下旨褫奪了賀蘭氏位份,但這大晚上的,總不至于連夜把人送走了,這會子賀蘭氏還住在清羽閣,最快也得等明日才能被發還母家。

這位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只怕是不肯認命服軟。

明兒,怕是有得鬧騰。

夜色沉沉,辛昭容站在昭華殿的月臺上看著敬事房的暖轎載著陸婕妤遠去,辛昭容的眼神,不但不見羨慕嫉妒,反而充滿了同情和憐愛。

大宮女驚鵲將一件云錦斗篷披在辛昭容肩膀上,“那么多新人巴巴瞅著,皇上卻翻了陸婕妤的牌子,回頭還指不定怎么被酸呢。若是娘娘和賢妃這樣的身份也就罷了,偏生陸婕妤她……”

陸婕妤是潛邸舊人,亦是宮女出身。后宮的嬪妃,沒有比她家世更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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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昭容面色冷傲:“咱們這位皇上啊,從來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偏生卻生得那么英俊瀟灑,讓人忍不住心肝蕩漾。陸婕妤若真能侍寢,回頭被人酸、被人妒也就罷了,偏偏……

敬事房的暖轎緩緩停在了乾安宮的后殿圣安殿外的月臺下,陸婕妤面容秀雅溫婉,眼中無喜無悲,扶著太監的手背,纖纖細步走進皇帝的書房。

乾安宮后殿圣安殿原本是皇帝安寢之地,但明昭卻特在此也設了書房,此時此刻正埋頭案前翻看這陣子晟王替他所朱批的奏折,雖說要緊事物,晟王都一一稟報了身在邊關的皇帝陛下,但畢竟不可能事無巨細。

陸婕妤不敢出聲打擾皇帝,因為她知道,皇上最討厭聒噪,故而陸婕妤連走路都是幾乎無聲。

但皇帝明昭還是知道陸氏進來了,便淡淡說:“朕今晚不批折子,只是看看。你在這里呆半個時辰,就直接去偏殿歇息吧。”

“是。”陸婕妤恭順應聲,除此之外,半個字也不敢多言。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便只有奏折翻動的聲音,皇帝不批折子,便不需要用筆墨,陸婕妤也不用上去伺候筆墨,便乖乖立在一丈外,甚至都不敢靠得太近。

這個距離,雖然還是會聽到一些細碎的心聲,但比起賢妃的妄想還有辛昭容的聒噪,已經算是安靜的了。

不過……還不是如她安靜。

皇帝明昭忽的頓了頓,朕怎么突然想起那個溫氏了?

正在此時,陸婕妤也在想,賀蘭婕妤被廢為庶人,方婕妤也幽禁,可見皇上鐵面無私,可是溫才人的容顏再也不復從前了……陸婕妤忍不住心生憐憫,想到昔日溫才人那溫婉如水的樣子,她才十七歲啊,這么年輕,后半輩子算是完了。皇上再疏冷女色,別的年輕貌美的嬪妃,總還有機會,而溫才人……后半生還有什么指望?怪不得她會尋短見。

皇帝明昭的持著奏折的手一僵,尋短見?!溫氏尋過短見?!怎么沒人告訴朕?

晟王雖為監國親王,但為避嫌,當然要對皇兄的后宮敬而遠之,自然也就不曉得溫才人落水一事。而太后正為賀蘭氏的事兒頭疼不已,溫氏曾失足落水這等小事,底下也就沒有上報。

至于陸婕妤緣何知道此事,自然是辛昭容私底下告訴她的。辛昭容乃是已故的永定侯辛武義之女,論出身、論門第,賢妃都大有不及,再加上昭華宮離著太涵池又近……

皇帝明昭很想問問溫氏到底是什么時候尋短見的,為何竟瞞得這般嚴實?

但轉念一想,嬪妃自戕是要連累母族的,朕若發問,便不啻是問罪了。

再想到今日溫氏瞧著也不像是要死要活的樣子,想必是想開了吧?

大不了朕回頭給她晉個位份。

想到此,皇帝明昭便安心了,掃了一眼有點礙眼的陸氏,便吩咐道:“你去偏殿吧。”

陸婕妤微微一驚,她忍不住小聲提醒道:“皇上……才一刻鐘呢……”

她要是這么快就從皇上寢殿出來,若是被太后知道了,搞不好就要傳太醫了呢!

一刻鐘!衣裳如此繁瑣,穿衣脫衣也得差不多一刻鐘吧?

讀取到陸婕妤內心的想法,皇帝明昭的臉很黑很黑,她很想讓陸氏滾出去,但敬事房還候在殿外等著記檔呢!若記上個一刻鐘,朕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忍!!

“你離朕遠點兒!”皇帝明昭怒道。

“是!”陸婕妤心肝一顫,連忙退縮到墻角。

陸婕妤心驚膽戰,內心驚恐的細碎之聲也都落入了皇帝陛下耳中,雖然離得遠,心聲也小,但嘰里咕嚕不間斷,也著實令皇帝陛下煩躁。

遠遠看著皇上那不佳的臉色,陸婕妤只盼著半個時辰趕緊過去!她死死盯著西洋擺鐘上時辰,只覺得半個時辰竟是如此的漫長!

就這樣罰站了一個小時之后,陸婕妤連忙道:“皇上,臣妾先退下了。”

明昭揉了揉眉心,終于滾了,世界清靜了。

原本覺得,陸氏比林氏和辛氏安靜不少,如今看來,也挺啰嗦。

朕的后宮里,難道就沒個安靜的女人來給朕充充數,好敷衍一下敬事房嗎?

忽的,皇帝明昭腦海中跳出一個人。

溫氏,靜默無聲的女子。

沒有人比她更安靜了。

但明昭旋即蹙眉,溫氏之前尋過短見,朕若召而不幸,溫氏豈不是要更加想不開了?

唉,還是算了吧。

熟睡中的文曉荼尚不曉得,自己差一點就要被皇帝陛下翻牌子了。

她在古色古香的櫸木圍子床上舒服地蠕動了兩下,砸了咂嘴,然后繼續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