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娘說到此處,用黝黑的雙手搓把臉,抹去眼角傷心的淚痕。
“我和老頭子可能得罪桃樹jing了,我們每天給她澆水施肥,祈求她放過小孫女。可過去好多天了,小孫女病情不見好轉。”
呂母從包里拿出濕巾,抽出張遞給崔大娘,勸道:“近期流感肆虐,你瞧我媽不也感染上了,你別多想,過陣子能好。”
“不是的,我小孫女和老姐姐情況不一樣。我小孫女每天晚上望著她家窗戶外面自言自語,還對著空氣喊什么花姐姐。”
“那可能真中邪了。”呂安如說完被呂母淡淡看眼,自知失言,默默閉緊嘴巴。
她聽聞過很多東西陪伴主人時間長了,可以替主人擋災的傳說。桃樹jing一次報恩,反被恩將仇報了,要睚眥必報了?
好怪哦,報復還舍近求遠,選擇在相隔好遠的小孫女身上,而非兩老人身上,植物根系達不到幾千米長吧。
“崔大娘,事情沒那么復雜。小孩子和老人抵抗力弱,多貼心照顧,慢慢會好起來呢。”母親溫柔的聲音好比徐徐春風,給崔大娘多日累計的擔憂吹散幾分。
崔大娘半信半疑地眸子凝望母親片刻,搖擺的心境被漂亮杏眸中堅定撼動,信服道:“好的,我太著急光瞎想了,耽誤你和小安如時間了。”
大娘愧疚之樣讓大概猜出實情的母親心生不忍,握住呂安如手,柔聲道:“等吃過晚飯,我陪安如去你家看看吧,找找原因是否和桃樹有關。”
“好的,謝謝你們母女啊。”崔大娘激動地拍下大腿,絞盡腦汁給呂安如送上夸獎:“我聽說安如和小冥在特別厲害的學校讀書呢,處理這種怪事一定能手到擒來。”
呂安如干笑著扯扯嘴角,月翔的知名度在農村大娘心里同樣不低啊,不過定位貌似有點偏。
轉念想想啊,她的情況算好了,最少沒讓硬拉著相親。姑姑家孩子小巧,沒很大的特長還考試失利,花錢買個三本學校。
姑姑對她唯一要求就是早點結婚早點生娃,學習次次不趕趟,起碼婚姻生活趕趟點吧。
去年放假見過小巧,小巧和她吐槽,她學得網絡傳媒,老家親戚們認為她在搞網絡傳銷。尤其勸著親戚新下載個什么好用的app,親戚全避之不及,認定她要設套騙錢。
哎,無法跨越的代溝啊。
崔大娘的大嗓門吵醒外婆,老人披件大棉襖從臥室走出,望見呂母二人,開心呼喚:“小冰、安如。”
呂安如昨天做夢便開始想念外婆了,此刻見到外婆更是克制不住心中想念。
推開崔大娘巴結的手,起身跑向老人。
老人懷抱張開到一半,雙手落下,轉過身背朝呂安如,用沙啞的聲音提醒:“外婆感冒了,你離外婆遠點,別傳染給你。”
“沒事啊,我抵抗力強。”
呂安如從后面環抱住老人,暖人的熱度從小丫頭身上傳來,老人心軟了。
轉過身環抱住呂安如親親她的小臉蛋,隨即推開,后退保持距離。
任憑俏麗小臉再如何擺出委屈可憐的表情,老人堅持原則,甚至表示:“小安如再靠近我,我可回去把口罩戴上了。”
原本老人嗓子夠難受了,肯定不能再讓老人在家里戴口罩啊,呂安如唯有乖乖與老人保持距離。
下午扯著嗓門給老人講在校趣事,說起同宿舍女孩們,jing神頭十足,沒一點困意。
外婆喝著母親熬得銀耳雪梨粥,眼中含笑地聆聽呂安如繪聲繪色的校園生活。
當聽到云鳳夢的事情,繃起笑容,嚴肅說:“安如不許學她啊,女孩子要懂得起碼的自重。”
老一輩思想亮出,呂安如乖巧說:“嗯,安如知道。”
話順著老人來,但她并不排斥與云鳳夢相處。每個人有自己的三觀,沒有危害到任何人,也從不插足別人感情,反而多處在付出者的位置上,只是感情觀特立獨行了點,沒必要排斥這樣的朋友啊。
有呂母的承諾,崔大娘心思早讓勾得期盼夜幕早點拉下。
下午四點多開始做晚飯,為表感謝,讓她老頭子從家里抓只吃螞蚱長大的雞送來。
土雞比城市超市養得肉雞味道鮮美,呂安如扯掉兩只雞腿,一絲肉不剩的吃光,又配著爽口小青菜清空兩碗雜糧飯。
吃飽了,晚上好干活。
“大娘,你回家等我們吧,我和安如收拾好東西過去。”
呂母瞅見崔大娘遲疑不肯走,給呂安如打個眼色,呂安如機靈說道:“我得翻翻書,尋找一些應對之策。”
崔大娘‘呃’聲,帶著詫異離開。
從那張淳樸的臉上不難看出大娘有點頹然,對需要臨時翻書的女孩信心減弱。
呂母把呂安如拉進她的房間,叮嚀道:“晚上無論你看到任何,聽到任何,一律告訴崔大娘與桃樹無關。”
呂安如眼眸一轉,順從答應:“媽媽,我知道了。”
她若立刻問具體情況,母親極大可能給她留在家里。先跟到現場,很多事情親自觀察更方便。
從粉包抽出銀滄,被母親壓回包里。
呂安如納悶看向母親,與母親淡泊的眸子對上,母親溫柔說道:“拔劍結束一個生命很簡單,而我們卻很難做出正確的選擇。”
似懂非懂的‘嗯’聲,跟在母親身后出門。
走過鄉間小道,來到崔大娘家。
困擾大娘和大爺的樹有近十米高,枝干粗壯從院內伸到院外,能想象在那桃花盛開的日子,此處是何種光景。
定是,雨中草色綠堪染,房邊桃花紅欲然。
“移走多可惜啊。”
途中呂安如有經過怪事挑頭人老趙家,他家裝修得挺土豪,黃磚黃瓦、富麗堂皇。豪歸豪,土也真土。
要是把這顆桃樹移過去了,說句不恰當的形容,堪比逼著大家閨秀嫁入土村霸家,還是身患重病的大家閨秀。
母親眼中同樣泛起憐惜,牽上呂安如小手走到防盜大鐵門前,敲了三下。
崔大娘老伴打開門,笑瞇瞇地迎接兩人進入。
崔老漢引著母女倆停在桃樹之下,似乎要抬手指向桃樹介紹點什么,猛地面色一變。
抬到半空的手換為合十動作,虔誠拜拜,嘴里念叨著:“失禮莫怪。”
呂安如相信任何生物具備屬于自己的磁場,拿出萬年工具娃小女鬼舉例。有它在的地方,溫度低于別處最少十度,人靠近它會不自覺產生恐懼心理。
站在老桃樹周圍,呂安如沒有害怕之感,相反的只有莫大的凄涼感。
手鬼使神差地摸到樹干上,腦子里出現一個抽噎的聲音:“請幫幫她。”
她是誰?呂安如茫然。
再要多聽沒了機會,手被崔老漢硬拽著離開樹干。
一張大嘴滿是黃牙,朝她呵斥:“你個臭小孩別亂摸,驚擾到桃樹jing,你擔得起責任嗎?”
老漢讓氣得夠嗆,喘著粗氣。
后面的難聽話被崔大娘打眼色壓住,沒招又朝桃樹拜了拜。
呂安如抽回手,按按發脹的太陽穴,斜睨眼大驚小怪的老漢,站回呂母身后,在心里大聲嘲笑:早對桃樹好點,早沒麻煩事了,唯利是圖。
崔大娘瞧出呂安如的不悅,把崔老漢推回睡覺房子里,鎖上門禁止老頭子出來添亂。
引著呂母和呂安如來到看電視的客房,請她們坐在家里撐門面的人造革沙發上,倒好茶水擺在兩人手邊的桌面。
再把裝滿外國巧克力的糖盒推到呂安如茶杯旁,熱情說:“我小孫女特別愛吃這款糖心巧克力呢,安如嘗嘗。”
崔大娘秉承小孩口味差不多的理念進行推銷。
呂安如愛記仇,眼帶嫌棄的快速瞥下,‘嘴甜’拒絕:“謝謝大娘,我不愛吃甜的零食。”
母親在總不好把小情緒表現得太直接。
崔大娘沒察覺呂安如的小心機,真當她討厭甜食,連忙拿走糖盒。
打開果盤蓋子,把橘子等水果擺在杯子前,熱情不減的介紹:“我們自己種的砂糖橘,你嘗嘗,酸酸甜甜口感剛好。”
呂安如無辜地眨眨小鹿般眸子,微微張開嘴,指指舌頭下面,可憐兮兮地說:“我倒是挺愛吃砂糖橘呢,可惜最近口腔潰瘍上火了。”
她嘴半張不張,說話含糊不清,崔大娘又被她jing湛的演技騙過,從果盤里拿出香蕉遞上,“來,吃香蕉吧。”
這次呂安如乖乖接過,奶聲感激:“好的,謝謝大娘,我愛吃香蕉。”
整夠人了,見好就收,不能讓母親難辦。
崔大娘搞定她了,開門見山地問母親:“小冰,我家小孫女的病和桃樹有關系嗎?”
“有。”
母親確定的回答差點噎住呂安如,在家母親警告過她別提桃樹,莫非有些話通過她嘴說出沒有信服力?
也是,一個剛成年的小女生,人們的思想容易被她的年齡局限,從而質疑她的實力。
崔大娘驚慌失措眼神亂瞟,在看到院中桃樹時,眼中多出狠絕,迫切追問:“那怎么辦?給它砍掉還是把它移走嗎?”
“不行!”呂安如脫口否決。
在母親警告的注視中埋下頭,繼續扒香蕉皮吃香蕉。
崔大娘狐疑地看看呂安如,再看看呂母,等呂母解釋。
“大娘,您相信福報問題嗎?”呂母聲音平和的問。
崔大娘腦子轉得快,搞懂話中深意,點頭說:“我知道我和老頭子做錯了,不該為小人情小恩惠把桃樹送人。但我們錯歸我們錯,有什么責難我們來擔著,別折騰孩子啊。”
呂母直接挑破:“你看你用責難形容這事,證明你心里有怨氣呢。”
“是,我心思歪了,打今起我和老頭子一定用心的恭恭敬敬對它,而非出于害怕。”
得到誠心的承諾,呂母從兜里拿出一罐白色膠囊藥,放在桌上,柔聲道:“之前你老問我藥名,好奇我媽輕感冒吃過我送來的藥,兩天內能好,是什么藥這么神奇。”
呂母兩指朝前送送,把藥推到崔大娘手邊,介紹:“這是我老公朋友研究出的特效藥,你給家里小孫女每天吃早晚各一粒,我保證兩天內癥狀減輕。”
“謝謝小冰啊。”崔大娘寶貝一般把藥瓶裝進兜里,自顧自嘀咕道:“晚上給兒子打個電話,讓他白天來取趟。”
“嗯,明天白天也讓兒媳婦找人把家里窗戶修修,老透風會加重孩子病情。”
呂母交代完,崔大娘張大嘴,驚呼道:“小冰,你和安如真是神人啊,我從沒給外人說過兒子家里窗戶透風的事情,你們居然知道了。”
呂母笑笑,不接下話。
崔大娘大膽猜測,問向呂安如:“桃樹jing告訴你的嗎?”只可能剛剛呂安如觸碰了樹,從而知道這事。
呂安如學媽媽的高深莫測樣,光笑不答。
崔大娘為表感謝,把家里土雞蛋裝進籃子里,塞給呂安如非要她提上。
呂安如裝模作樣地往回推下,客套兩句,第二次推下便迎著話提好雞蛋。母親研究的藥有價無市,但她很好奇,這事靠吃藥能解決嗎?
回去的路上,她有問過母親,母親照舊拿出在家警告過她的類似話,讓她別多管閑事。
只是在路口拐角頓住腳步,回頭深深看眼桃樹,悵然道:“孩子的病能得到治愈,只是這老桃樹估計保不住了。哎,生死有命啊。”
呂安如知道母親救誰不會因種族而區別對待,所以母親這般下了定論,可能真的無力回天了,所以希望崔大娘和崔老頭能善待桃樹最后的日子。
整天跑來跑去,回到外婆家沖過澡,無需多醞釀睡意,趴在床上秒入夢。
夢里,人剛落在地上,一張慘白的浮現眼前。
呂安如心跳空了三拍,無奈地閉上眼緩緩神,睜眼指責道:“你有點當鬼的操守好嗎?起碼氣氛烘托到位再出現啊。”
鬼娃娃把沒有實體的小手擱在呂安如口袋上,做出摸的動作,“兜兜好癟啊,你答應給我帶得書呢?”
“什么書?”呂安如疑惑,她不記得自己給小女鬼留過承諾啊。
待小女鬼蒼白的臉膨脹到她身子這么大,隨時能張嘴吞掉她之際,她恍然想起隨口一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