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蓮生香前幾日進得城來的玉陽觀道人為了搭救方大幻才會偷襲陸珍。
那些人能是陸五的對手嗎?沙海山甚為憂慮。且不說陸五道行精進許多,就算是從前的陸五,也不是好相與的。
沙海山微微挪動酸麻的膝頭,揚起臉,順著陸珍的視線看向院墻上搖曳的樹影。
甭管多少人,千萬不能露出行藏。隱在暗處時不時甩出道符,即便傷不了陸五,傷了家養妖精也行。
沙海山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只要能令陸五顧此失彼,他就可以趁亂逃走。眼珠一轉掃了掃身側的方大幻。將心一橫,決定舍棄涼王妃以及涼王世子。
涼王妃可不能怨他只顧自己。他已經盡力了。
然則,天不遂人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做不了老天爺的主。
沙海山揪起一片布條遮擋肚皮。成功逃走之后,頭等大事就是弄一身像樣的衣裳。胡子頭發都沒了,扮做和尚算了。
既省心又省事。
沙海山暗自忖量的當兒,陸珍緩緩抬起手,“再不出來就得挨轟!你們瞧見跪在那邊的三個老黑了沒有?”
田螺精趕緊豎起手指,指了指沙海山,“他們的衣裳不是我動手撕的,都是叫大霹靂轟的。”
等了數息。依舊沒人回應。
田螺精喚聲:“姑娘……”余下的話還沒說,陸珍已然打完響指,晴天七個大霹靂符唰唰閃出兩道精光,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隨之而來,院墻崩塌,哀嚎聲一陣高過一陣。
五六條胳臂自磚石瓦縫下邊掙扎著往外探,不止皮膚焦黑,就連到塌落在地的墻磚也是焦黑的。
陸珍惋惜的搖搖頭,“可憐見兒的。我忘了跟你們說了,剩下這倆大霹靂尤其厲害。沾上必定活不了。”嘆口氣,問道:“小田,你說我現在說是不是晚了點?”抬起下頜指向那幾條漸漸失去生氣的胳臂,“看樣子像是不中用了。”
“是啊,都不中用了。就算您說他們也聽不見了。”田螺精斟酌著說辭,“要不您……吃塊糖甜甜嘴兒?”
陸珍彎唇笑笑,面色一變驟然轉頭看向沙海山,目光非常凌厲,“老沙,漫說你不如猴哥,縱然你就是猴哥,也別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沙海山肩膀一顫,默默垂下眼簾,在心里把陸五罵了個狗血淋頭。
寂善用眼角余光瞟了瞟低眉順眼的沙海山,不由得暗暗搖頭,老沙真是的。就不能老實點?哪怕是裝老實呢?不也是那么個意思?惹惱了陸五姑娘,誰也別想得好兒。
誒?好像……下雪了?
寂善抬起頭,潔白的雪花徐徐下落,在微弱月光的映襯下,顯得那樣無助,那樣嬌弱。
月光?
下雪的時候能看見月亮么?
寂善蹙起眉頭。也可能吧?這就跟晴天漏一個道理。
“老寂!”陸珍笑瞇瞇的對寂善道:“你不覺得雪花有點眼熟嗎?”
嗯?寂善收回思緒,循聲望向陸珍,想了想,搖著頭說道:“雪花都長一個樣。沒什么眼熟不眼熟的。”
陸珍莞爾笑道:“你怎么就認不出自己辛苦哺育多年的小夜叉呢?”
什么小夜叉?寂善眸中閃過一絲茫然。他把夜叉放城外了……
陸五該不會是禍害他的夜叉窩了吧?一念及此,寂善目中血絲盡顯,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奈何跪的太久,腿腳就快沒知覺有點不聽使喚,“陸五!你、你欺人太甚!”
心念電轉,覺得不對勁。陸五一直沒動地方,她如何能禍害得了夜叉?
“老寂,你糊涂。”沙海山聲音涼涼,“那倆神機使可是從頭到尾都沒露面。”
是了!那倆老道就是陸五的走狗!
寂善又急又氣,指著陸珍的鼻子,厲聲呵斥,“你敢動我夜叉,我跟你拼了!”
陸珍手掌朝上,片片雪花落在掌心立刻化為粒粒骨碎,“已經動完了,你跟我拼吶?”五指并攏,將骨碎攢成一顆黃豆粒大小的珠子,“可惜碎成渣渣不經盤。要不然,做成手串或是念珠串子也是極好的。”邁步走到寂善跟前,將珠子亮給他看,“你瞧,夜叉的骨頭有點綠但又不全綠,跟鬼骨不一樣。還怪好看的,你說是不是?”
寂善面皮顫抖著,伸出雙手去掐陸珍脖子。
陸珍輕松避開,笑著調侃,“你不如老沙沉得住氣。他無非是在心里罵我,你倒好,居然想掐我脖子。要不是念在你衣裳剩的不多的份上,我斷不會留你性命。”
“有種你殺了我!”寂善歇斯里地喊聲回蕩在涼王府上空。
遠在京城的高儻毫無征兆的打了個噴嚏。
阿克用干凈巾子墊著個湯婆子放進被窩里,“大人,您晚上睡覺的時候仔細著點,千萬別燙著。”
“湯婆子外邊不是有布套子嗎?”高儻換好寢衣,從屏風后邊走出來,一邊系帶子一邊問道:“小陸這會兒該到涼州了吧?”
“差不多。”阿克倒了杯溫水遞給高儻,“小陸辦差自有分寸。大人您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高儻接過杯子,橫一眼阿克,“你不知道她多會闖禍!她出去辦差,我心都吊在嗓子眼。”咕咚咕咚喝了水,悶哼道:“她就是個惹禍精!”
阿克趕緊在心里多謝各路神仙以及菩薩佛祖。大人這句大逆不道的話沒被小陸聽見,真是他們高家祖墳冒青煙。
大人還沒娶新夫人呢,可不能下去見黑爺白爺。
“大人,您快歇著吧。明兒還得去侯府呢。”阿克從高儻手上奪過水杯,“您別喝了。喝多了臉腫。”
本來長相就有點兇,再腫點不更顯得兇了?
今天臨川侯府的二太太派人來送謝禮。全是又值錢又體面,但看起來又不那么值錢的好東西。
這下事兒就難辦了。
要是謝禮沒這么厚大人提親還容易點。
也不知道大人提出娶張家姑娘,臨川侯府會是什么態度。
從湯婆子到大人提親,大事小情都得他阿克操心。
“腫點怕什么?”高儻拿起茶壺嘴對嘴咕咚咕咚灌下好幾大口,喝完挑眉戲謔,“我明天又不上花轎。”
縱是您想上轎子也得有人娶不是?就您那雙十三寸大金蓮,還真沒人愿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