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蓮生香靜夜中,木香凄厲的哭聲尤其清晰。
“太可氣了!”張玟恨得牙癢,“那個老門主居然連殺人滅口都懶得!”
明擺著沒瞧得起他和老郭!
“老張!”郭銘豎起眉眼,“先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趕緊把陸五姑娘送到神機司,老鄭收著好幾顆極品丹丸,給陸五姑娘服下興許尚有一線生機,晚了怕是……誒?陸五姑娘醒了?”
醒了?怎么會?張玟順著郭銘的視線看去,陸珍笑呵呵的盯著他倆呢。
“您沒事?”郭銘又驚又喜,認真打量陸珍,小臉紅撲撲的,不青也不白了。
陸珍豎起食指放在唇上,“噓,小點聲。別讓老頭兒聽見。”
郭銘點頭如搗蒜,“對對,您說的對。”
木香反手抹去淚水,鼻子囔囔的,“婢哭的可還成?”
張偉極為震驚,“木香大姐兒是裝的?”再去看陸珍,“陸五姑娘也是裝的?”
天吶!
他和老郭是被蒙在鼓里的那倆二傻子?
陸珍從木香懷里坐起來,“我也是臨時起意。”揚手向上一指,“您二位瞧見沒?熒惑西行。帝星會被遮蔽三刻鐘。老門主不是不想殺您,而是他急著去長春宮,顧不上。”
張玟點點頭,“那要這么說的話,我心里好受多了。”
什么跟什么啊?
非得人家滅口才好受嗎?
老張一天不在刀尖兒上打個滾,皮子就癢是不是?
真是!他都不愿說老張。
張玟微微仰起頭,望向深邃夜空,喃喃道:“熒惑西行?”他怎么沒看出來?扭轉頭給郭銘遞個眼色,意在詢問郭銘能否窺出些許端倪。
郭銘抿了抿唇,眼神中隱藏著一絲羞愧。
道行深淺決定了窺得天機的多少。顯而易見,陸五姑娘比他們道行高得多。
所以,他跟老張不大可能看出熒惑西行之類的天象。
明白了!
老郭也沒看出來。
這樣的話,他就不覺得汗顏了。畢竟人家陸五姑娘是全才中的翹楚。
跟她比較是跟自己過不去。有那功夫不如多練練甩符、轉符筆。
郭銘由衷贊道:“陸五姑娘法術高強,前無古人,后……也不會有來者。吾等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
話未說完,就被張玟的輕咳聲打斷,“老郭,你看是不是等這邊完事兒了,你再直抒胸臆?”
郭銘不好意思的笑笑,點著頭道:“是是,老張說的對。”
兩人說話的時候,陸珍已經將需用的符紙整理妥當。抬頭向皇宮望去,輕笑道:“老頭兒果然把我設下的結界破了!”
張玟一聽緊張的不得了,“這、這可怎么好?事不宜遲,我們速速進宮護駕吧!”
“先不護。”陸珍收起笑容,沉聲道:“我想聽聽老頭兒跟陛下是怎么說的。他倆到底有何解不開的仇怨,以至于如此處心積慮給陛下添堵。”
偷聽?
張玟咕咚一聲吞了吞口水。
這樣不大好吧?
郭銘拈起胡須,做出一副十分為難需要衡量的模樣,忙里偷閑不忘給張玟使個眼色。
聽就聽嘛。
反正他跟老張想跑也跑不掉,順著陸五姑娘的心意就是了。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張玟略加思量,幾不可見的點點頭。
有心想跑,肯定跑得了。但是他們能跑到哪兒去?不還是逃不出陸五姑娘的五指山?
認命吧。
誰讓陸五姑娘能耐大呢。
不敢不聽話。
陸珍沒等張郭兩位神機使回話,就已經御動“樹枝”前行,且速度極快。呼呼風聲在耳邊掠過,吹得張玟肺管子發涼。
“陛下,您快回寢殿歇著吧。別看了。”金喜春朝候在旁邊聽吩咐的小黃門努努嘴,“還不趕緊把窗戶關上。冷風嗖嗖的,陛下又穿的單薄,染上風寒怎么辦?”
元和帝緊皺著眉頭向后退開兩步,“方才……是不是打雷?”
冬日行雷,主上失德。
他才不要觸陛下的霉頭。金喜春心尖兒打了個突,彎起唇角笑了,“奴婢什么動靜都沒聽見吶。許是您聽岔了。”能哄就哄著點。實在哄不住了,再想別的辦法。
聽岔了?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聽得見?”元和帝瞥了眼信誓旦旦的金喜春,眉頭皺的更深,“這又是怎么個說法?”
好煩!
身邊沒有得用的術士就是不行。
元和帝焦躁的在殿中踱步。
明明就是打雷。他聽真真兒的。
金喜春亦步亦趨跟在元和帝身后,輕聲規勸,“陛下,您先歇息,有什么想不通的明兒再想也來得及。”
元和帝不耐煩的擺擺手,“你下去吧。我自有主張。”
下去?下哪兒去?等他下去睡了,有事兒再把他喊起來?天寒地凍,能不能不折騰他?
金喜春滿心苦澀,卻還得堆起笑臉,“奴婢這就給您沏壺熱茶暖暖嗓兒。”
元和帝淡淡嗯了聲,緊皺的眉頭沒有舒展半分。
“剛剛鬧出那么大的動靜,陛下……不會有事吧?”郭銘迎著風,小聲發問。
其實,他倒也不是擔心陛下,就是想提前問個明白。倘若陛下被三清鈴震的心肝脾肺腎都不好了,反而省心。
郭銘因這念頭委實大逆不道感到心虛。等不及陸珍作答,便顧左右而言他,“我聽說明天京城下雪,怪不得今兒晚上吹的風里都夾雜著水汽。”
陸珍眼望前方,頭也不回的說:“陛下能聽見動靜兒,但是三清鈴入了他的耳,就跟打雷一樣。況且,之后郭神機使不是也設結界了嗎?陛下不會受傷。”
這樣啊……有點浪費老門主的鈴鐺了。他那個好歹是件正經法器,怎么就不能爭點氣呢?
郭銘在心里嘖了一聲。不能怨那些個亂臣賊子豁出去身家性命也要造反。有時候吧,光是萌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都能令人精神百倍呢。
眼瞅著就快到皇宮上空,陸珍拿出黃符化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霧氣將金燦燦的“樹枝”以及“樹枝”上的四個人籠罩在其中。
“姑娘用的是睜眼瞎障目法。”木香小聲為張郭二人解惑,“用了這道符,老門主管保瞧不見咱們。”
也就是說,睜眼瞎指的是老門主唄?
張玟連連頷首,“懂了,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