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琨被她噎的唇角墜了墜。
郭銘上前一步,朗聲道:“神機司當然會查。至于小馬的死……我自會進宮向陛下回稟。”
“郭神機使這樣說,我就懂了。”陸珍輕笑點頭,“既然馬神機士是因為中了蠱而傷我婢女,那我便不追究此事了。”朝郭銘一抱拳,“后會有期!”
都在京城,說不定就在街上碰見了。還說什么后會有期,弄得跟跑江湖似的。郭銘抱拳虛應,“有期,有期。”
回到陸府已是時近晌午。
守在大門口的小丫鬟一看見陸珍便小跑著上來行禮,“五姑娘,您總算是回來了。老太太訓四老爺訓了兩刻鐘了。戴嬤嬤怕老太太動了真怒,特特命婢在這里等您。”
陸珍頷首,“先去延年堂。”
停在街口的馬車里,曹昀卿放下挑開一角的車簾,吩咐道:“走吧。”
他原打算遞上拜帖入府求見。將有關夜叉的細節再跟陸五姑娘說一說。然而,拜帖被他捏的皺了,也沒能送去近在咫尺的陸府。
馬車緩緩駛向前方。他似乎聽到了朱漆大門重重合上的聲音。曹昀卿失落的吐口濁氣,慢慢陷進大引枕里。
“你說說你,有什么話不能跟我明說?”陸老太太手撫胸口,“我苦命的珍姐兒喲!你怎么攤上這么個不靠譜的爹!”狠狠白了陸玹一眼,“早知如此,我就該把珍姐兒記在你大哥名下!”
“憑什么啊?”陸玹一聽就不樂意了,“珍姐兒是我撿回來的。再說了,我就珍姐兒這么個閨女,娘,您怎么忍心?”
陸老太太盯著陸玹看了好一會兒,無力喟嘆道:“你……你就不能找個知冷知熱的人成個家?哪怕是再醮的娘也不嫌棄。”
壓在心頭多年的話說出口,陸老太太便沒了顧忌,“傳宗接代有你三個兄長。你那一房都是閨女也不錯。”
豈止不錯,簡直就是夢里才有的神仙日子。老四長得俊,閨女要是長得像他肯定錯不了。到時候,她那些嫁妝都留給老四嫁女兒。陸老太太面帶沉痛的搖搖頭。可……不孝子連通房丫頭都不肯收。她還得接著做夢。
陸玹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我不娶!”
“好好!你不娶!”陸老太太深吸幾口氣,手指顫顫指著陸玹,“有本事你一輩子不娶!”
“祖母莫動氣。”陸珍撩簾進了屋,快步走到陸老太太面前,單膝跪在地上,仰頭望著她,“都是孫女的錯,不怪爹爹。”
眸光盈盈亮亮,看得陸老太太心都化了。
“我的寶兒!你去哪了啊?”陸老太太摸了摸陸珍額發,“擔心死祖母了。”
“是這么回事。”陸珍手扶著陸老太太膝頭,“昨兒夜里有懸天派余孽找我尋仇,身為桃仙谷傳人可不能露怯,我把他們一直趕出京城。回來的路上又被神機司的人請去做了一會兒,這才耽擱了。”
陸老太太摩挲著陸珍胳臂,“你沒受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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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陸珍笑容燦爛,“小場面,沒什么大不了的。”
陸老太太又認真端看片刻,這才信了陸珍的話,把她摟在懷里,抬頭對陸玹道:“珍姐兒比你懂事多了。你啊……”無奈的擺擺手,“去玩吧,別在我跟前礙眼。”
眼角掃到木香脖子上的勒痕,陸老太太“哎呦”一聲,“木香這是怎么的了?”
“回老太太話。”木香朝陸老太太福了福身,“婢出去找姑娘,飛的時候沒留意撞樹杈子上了。”
撞樹杈子上能撞成這樣?再者說了,在天上飛的好好的怎會撞樹上?那樹得多高啊?陸老太太狐疑地皺起眉頭。陸珍搖晃著她的胳臂,嬌聲道:“祖母,我都快餓死了。”
是了!珍姐兒還沒吃飯呢。女孩子嬌貴,冷不得餓不得。
陸老太太收回視線,趕緊吩咐戴嬤嬤去灶間張羅吃的喝的。木香趁此機會溜回水荷院。
陸珍在延年堂用過飯,又陪陸老太太說了會兒話才回到水荷院。木香換了身干凈衣裳,將脖子上的傷痕用水粉做了遮掩,瞧著沒那么駭人。
“姑娘,您快坐下。”木香壓低聲音,眸中滿滿的擔憂,“婢給您上藥。”
陸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憊的揉揉眉心。全然不見方才在陸老太太面前的那股子活潑勁兒。木香小心翼翼幫她除去道袍,露出肩頭已經結痂的傷處。
“無需上藥。”陸珍扭頭看了眼肩頭,“我用符止了血。晚上再用一道符,明早就能痊愈。”掏出郭銘給她的九香玉露丸放在桌上,“這是好東西,你留著吃。”
“婢不要。”木香頭搖得像撥浪鼓,“姑娘吃。”
“就別推來讓去的了。”陸珍走到屏風后,邊換寢衣邊道:“給你就拿著。”手指靈活地系著衣帶,從屏風后走出來,長長吐口濁氣,“方才在神機司,你哭的不賴,尤其是裝作被馬睿嚇傻了的樣子十分真切。”
得了陸珍夸獎,木香嘿嘿樂了,很快又露出后怕的神情,“婢謹記姑娘叮囑,眼睜睜看著他想要對姑娘不利,卻強忍住沒動他一指頭。現在想想,真是兇險極了。”
“他折在神機司自己人手里與人無尤。”陸珍拽平衣襟,“懸天派的事兒算是遮掩過去了。說起來,也怪我疏忽了。之前在五明山收的那倆鬼靈就是給懸天派的馬前卒。”
她將那兩道黑影降服,卻一直都沒當回事。若是早點問個明白,也不至于找著了道兒。
“不怪姑娘疏忽。自打您回到京城,神機司就跟著瞎攪合。您都不得空在老太太跟前盡孝,更遑論其他。”木香鋪開薄被,轉身去取稥丸,“可……婢覺著您這次夸大的有些過了。”兩個懸天派余孽,愣是被姑娘吹成了三十幾個。簡單的尋仇,被姑娘吹成是居心叵測的意圖禍亂京城的大陰謀。
姑娘會說故事,那老多神機使都信了她的邪……不對。是信了她的話。木香與有榮焉的挺起胸膛,笑著問陸珍,“木樨香好不好?”
陸珍點點頭,走到床邊坐下,“神機司的人篤信不疑就成。”撩開薄被,躺了進去,“我先睡會兒。馬睿的事兒容后再想。”
對付區區兩個懸天派余孽并不足以影響馬睿體內的蠱。馬睿又是如何沒了性命的呢?陸珍帶著疑問昏昏睡去。
木香焚好香,放輕腳步走到外面合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