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珍

第132章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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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準兒是詐瘋。”高儻一本正經的說道:“沙神機使瘋了那會兒還能念咒用符。哪個瘋子能有這般能耐?”

元和帝默然不語。高儻又道:“術士可以用符改變形貌。不論夏長生還是沙海山都能辦到。”

是了,怎么忘了那些都是能人所不能的術士。元和帝緩緩頷首。

高儻清清喉嚨,猶疑著說道:“據密報,沙海山貌似在蘇杭出現過。”

又是蘇杭。元和帝深吸口氣,眸光沉沉。良久才道:“你……去一趟吧。”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帶上陸五。”

帶她干嘛?礙手礙腳的。高儻沉聲應是。

“好歹她也是個術士。夏長生和沙海山都不是好對付的。萬一出了岔子,她能幫你抵擋一二。”

元和帝端起渴水淺淺抿了一口,“順便替我捎封信給阿肖。”

吳王宋肖,是元和帝第四子。蘇州是他的封地。

給皇帝送信高儻哪敢不應。

應是應了,心里犯嘀咕。宋肖是元和帝在潛邸時與舞姬生下的兒子。表面看來,元和帝對宋肖冷冷淡淡,不甚寵愛。且一直將其養在別苑。宮中辦宴也不叫他出席。旁人問起只說宋肖身子弱,受不得風。

可宋肖并非弱不禁風。高儻見他的次數不多,但也能看出宋肖是會武功的。不是那種唬人的花架子,而是真正下苦功練過的。

高儻心中存疑,卻也沒有深究。有些事不是他能管的。權當自己是聾子瞎子,看不見聽不見就完了。

離了長春宮,高儻就讓阿克去刑部找陸珍,告訴她收拾行禮隨時準備上路。

“也不說去哪兒。也不說去多久。”陸珍氣鼓鼓的坐在床沿,瀑布般的長發被軟乎乎的巾子包著團在頭頂。沐浴時的熱氣熏得面頰紅紅,“老高防著我呢!”

姑娘漏了一樣,什么時候走也沒說。木香不敢給她添堵,柔聲勸道:“您別多心。高指揮使謹慎些總歸沒錯。”

“我在京城一堆爛頭事兒沒捋出頭緒,他倒好,還給我攬差事。我走了,京城百姓怎么辦?”陸珍悶悶冷哼,“就知道添亂。”

姑娘心情不暢呢。木香挑了顆醍醐香丸焚了。幽香徐徐充溢鼻端。陸珍身子后仰軟塌塌倒在大引枕里,“換洗衣裳帶幾件就夠了。夜行衣多帶。黑紅、黑紫、黑藍、黑綠一件也不能少。天兒熱換著穿。”

說話功夫,木香已經麻利的從柜子里取出一摞夜行衣放在包袱皮里包好。

陸珍絮絮的說著,“叫廚娘多做些吃食,出門在外就怕吃喝不順心。涼糕、燒雞必不可少。”屈起手指在身側彈了彈,“家養妖精也是要帶的。留它在府里可不行。”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弱下去,木香趕忙沖到床邊把陸珍拽起來摁在銅鏡前給她擦拭頭發。

“老太太的博古架擺的滿滿登登。”木香為了給她提神,免不得說點高興事兒,“這下可好,連張仙人用過的巾子都有。老太太那院兒真就固若金湯了。”

陸珍掩唇打個呵欠,透過支開的窗欞看向陰沉夜色。

“明天要下雨。老高千萬別挑下雨天趕路。”

一語成讖。

天剛蒙蒙亮,阿克冒著毛毛細雨來陸府傳話,“晌午在城門外會合。過時不候。”

陸珍恨得牙癢。昨天干嘛不一氣兒把話說痛快?非得截成兩段分兩天?

恨歸恨,去還是要去的。

得了信兒之后去刑部知會宋琛再回來陪陸老太太說會話。還想在走之前跟陸玹道個別,卻被小廝告知,陸玹冒雨出門了。

陸老太太不禁又生出給陸珍換爹的念頭。

陸珍失望之余更加無奈。由著他作吧。再過一兩個月陸老太太必定重提給陸玹娶妻的事。待到那時,看他如何應對。

她將小田收在螺里,納入荷包與木香一人一騎到在城門口。高儻已然等候多時,沉著臉發問,“怎么才來?”撩起眼皮打量起陸珍和木香騎的馬。馬背上沒有褡褳也沒有行裝,完全沒有出遠門的樣子。

高儻面色更黑了。

“出門什么都不帶?一路上就靠買?”

陸珍揚手往后一指,小廝騎著馬馱著兩個包袱跑到陸珍近前。陸珍翻身下馬,和木香一人背一個包袱,對高儻道:“大人能飛不能?我帶著您。”

他怎么把這茬兒給忘了。陸五會法術,有心答應又覺得不妥。城門口人來人往。小陸帶著他飛……不好看吶。

阿克眼睛亮閃閃。一副“帶我飛,帶我飛,我愿意”的樣子。偷眼觀瞧高儻神情肩頭松松垮下去。他愿意不行,得大人愿意才行。

“你先飛到十里亭那兒等著。”高儻清清喉嚨,“京城耳目眾多,千萬要小心行事。”說罷,策馬而去,與阿克一前一后消失在如絲細雨中。

木香望著他二人背影疑惑地問道:“姑娘,高指揮使什么意思啊?”

“還能什么意思?”陸珍憤憤折起馬鞭,“他就是防著我呢!”

馬背上的高儻不時抬眼望天。小陸飛著去十里亭肯定比他們騎馬快。誒?怎么還不見她從頭頂經過?她不會是迷路了吧?

這條路是往秋櫻山去的。她飛過好幾趟,應該熟的很。

琢磨的當兒,前方不遠緩緩前行的馬車里傳出一串恣意的笑聲。這笑聲令得高儻心尖兒打了個抖,通身血都涼了涼。

瘋娘們?

高儻勒勒韁繩,放慢速度的同時側耳細聽。

笑聲沒有如他所想那般繼續傳出來。許是害怕天雨路滑,馬車跑的很慢,慢到數息間高儻已經與其并駕齊驅。眨眼功夫將其甩在后頭。

高儻舔了舔嘴唇。落在唇上的雨水被他卷入口中,帶著淡淡甜意。可能是聽錯了。高儻定定心神。瘋娘們再瘋也該知道下雨天在宮里好好待著。

她既不上工也沒個正經差事,哪里會出來淋雨?

高儻心下一松,恣意的笑聲在他背后又響了起來。

還真是她?

高儻脊背一僵,勒住韁繩撥轉馬頭,正色望向迎面駛來的馬車。

這不是宮里的車,也不是宮里的馬。車子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舊。趕車的車夫雖然滿臉絡腮胡,但是打眼兒一看就知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