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真是的,都是武德衛的弟兄,裝什么裝?想偷聽就直說嘛,她通身本領,這點子小事算得了什么?
“以后您有事盡管吩咐就是了。”陸珍掏出一張符紙,手指靈活將其折成鳥形,“我們家小黑哪兒都去得,誰說話都聽得。”吹口氣,小黑鳥撲棱著翅膀向王府飛去。
越來越覺得小陸是個寶貝。高儻猛然察覺自己竟然不經不覺彎起唇角,趕緊斂去唇畔笑意,沉聲道:“你這棵好苗子,千萬別長歪了。”
“有您看著,且歪不了呢。”陸珍見高儻心情不錯,便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胳臂,“大人,您想不想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梅開二度?我給您算算吶?”
高儻睖她一眼,“不許給武德衛的弟兄看相摸骨合八字,包括我!你都忘了?”
她也是好心。爹爹跟公主你儂我儂成了一對兒小兩口。老高形單影只的十分可憐。況且他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又當爹又當娘的,著實不易。若是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跟前晃悠,老高也就不會成天惦記著讓她穿新褂子。
陸珍無奈笑笑,“您不愿意我也不勉強。”袖著手雙眼緊盯吳王府大門,長長嘆口氣。
宋肖手中把玩著一只光潤的白玉蟬,神情卻是異常凝肅,“玉陽觀為何突然遭逢禍事?道人們又是被何人所傷?”
毛知府端茶的手微微顫動,“玉陽觀向來香火鼎盛,今年華小道人有幸參與神機司遴選,玉陽觀愈發受人推崇。賊人將善信供養的錢銀等物劫掠一空。尚有四十二位道人不知所蹤。”放下茶盞,掏出帕子印印額角,毛知府擠出一絲笑容,“下官已然著人徹查,定能將那伙賊人緝拿殆盡。還百姓一個清平世界。”
宋肖不置可否的嗯了聲,細長的手指緩緩摩挲白玉蟬。
毛知府有點坐不住了。若不是吳王保舉,他現在應該還在鳥不拉屎的小縣城當知縣。他對吳王又驚又怕。而今下轄之地出了如此駭人聽聞的案子,倘若陛下怪罪,他項上烏紗必定不保。
除非……王爺在陛下那里為他稍稍美言一兩句。這也是他急急忙忙趕到王府面見吳王的原因。
“此事……”宋肖挑眉看向毛知府,“并不全是你的錯。”
毛知府如蒙大赦一般,張開嘴巴深吸口氣,道:“多謝王爺體恤。”
宋肖將白玉蟬放在桌上,“盡快捉住匪首,也好對枉死冤魂有個交代。”
“王爺所言甚是。”毛知府點頭如搗蒜,“下官銘記在心。”
宋肖又再不置可否的嗯了聲,“回去好生料理道人們的喪事。做一場法事超度亡魂。至于下落不明的那些暗訪即可,不要驚動百姓。”
毛知府連聲應是,見宋肖有些不耐,趕緊從袖袋里拿出兩幅繪像,“這是武德衛那邊送過來的,是從京城走脫的重犯。”用手點指著其中一幅,說道:“這是幫助重犯走脫的從犯。”
繪像上的兩張臉,赫然就是妙遠和蓬萊散人。視線在繪像上匆匆掠了一眼,宋肖笑說道:“武德衛不是無所不能嗎?區區兩個人犯還能捉不住?”
王爺向來不喜武德衛。是以,武德衛在蘇州的衙署只得小小一進院子。他們也沒有京城武德衛那樣大的權柄。
毛知府認真思量片刻,便明白了宋肖話中深意。
“玉陽觀的案子頂頂要緊。府衙實在調不出人手去查京城走脫的重犯。”揚起臉視線與宋肖對視一霎,便匆匆避開,“下官三日之內就會給玉陽觀死去的道人一個交代。”
宋肖淺淺笑了,“三天怎么能夠?十天半月也不覺匆促。反正你自己拿捏著辦就是了。”
毛知府點頭稱是。
“毛知府走了?”陸珍搖著頭說道:“王爺怎么不留飯?餓著肚子趕路多難受啊。”
“就算留,他也吃不飽。”高儻面露譏誚,“他就是吳王養的一條狗。”
陸珍偏頭瞅瞅高儻沒有說話。蘇州武德衛貌似跟知府衙門不大和睦。老高在京城橫著走都沒事。在蘇州卻要夾起尾巴,不敢造次。他哪受得了這種拘束?
嘖嘖,老高心里苦呢。她得懂事點,不能給老高添堵。
“把小黑收了,聽聽他倆說的什么。”高儻單手掐腰,“待會兒面見王爺,也好心里有個底。”
陸珍掐訣念咒,小黑鳥撲棱著翅膀從前院書房窗邊飛出來。出乎高儻和陸珍意料的是,小黑鳥飛到半空忽地化作一團灰燼簌簌下落,風兒一吹,了無蹤跡。
高儻面露驚駭,閃過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壞了,小陸又得向他討撫恤銀子。
不對,不對!高儻揉揉額角,問道:“怎么會這樣?你家小黑是不是聽了太多人話撲騰不動翅膀?”
陸珍緊抿唇角盯著高儻看了片刻,吸吸鼻子,沉聲道:“大人,您怎么這樣?小黑明明是因公殉難!我也沒什么好說,您看著小黑化為灰燼,撫恤銀子肯定賴不掉的。”
果然被他猜中了。
三句話不離撫恤銀子。高儻深吸口氣,“先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家小黑為什么會死?”
陸珍擰起眉頭看向吳王府,言簡意賅的給出兩個字,“結界。”
結界?高儻吃驚不小,“沒聽說吳王養術士。”一點jing光自眸中劃過,“皇帝陛下養的好兒子。”
“這道結界設的非常高明。小黑能進去,但是出不來。”陸珍神情肅然,低聲喃喃,“方才我竟然沒有察覺。”
“一時失察也是有的。”高儻安慰道:“死鳥已矣,你不要太難過。傷心又傷身,何苦來哉?”
“大人說的太對了。”陸珍緩緩頷首,“撫恤銀子豐厚些就不會傷心了。”
“符紙沒有撫恤銀子可以領。”高儻面帶不耐,伸手指向吳王府,“小黑化為灰燼會不會令吳王有所察覺?”
陸珍正正顏色,鄭重回答:“那得看這道結界是誰人設下。如果是吳王所設,心有所感必定知曉。如果是其他術士,且此人正在吳王府,也會知曉。”
高儻點點頭,“如果那人不在就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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