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答應了?
棲霞愣愣怔怔。她準備了一大籮筐的話沒有說,就把事兒辦成了?
早知如此,何必粘假胡子偷偷摸摸私會啊?棲霞頗為懊惱的探口氣。
元和帝咦了一聲,“怎么?你不愿意?要不這事兒就……算了吧。”
“愿意,愿意。”棲霞攬住元和帝胳臂,順勢將面頰貼在他肩頭,龍袍上的繡線,硌得她柔嫩的面頰微微刺癢,然而,心里卻是甜絲絲的。
用過午飯,陸珍小睡片刻,便起身梳洗打扮,擺弄符紙丹砂。
田螺精旁邊強打精神伺候著。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哭那一會兒累的它渾身沒勁兒。以后不能光練小曲兒。哭啊笑啊的也是要練的。
當個家養妖精比野生妖精難多了。
田螺精深吸口氣。再難也得當,雖然它沒讀過什么書,但是也懂得一妖不侍二主的道理。更何況已經都這樣了,還能拍拍屁股走人嗎?
必須不能啊。
木香端來一盤好似碧玉珠的青棗放在陸珍手邊,“這棗兒可甜了,您嘗嘗。”
陸珍眼皮都沒抬,只輕輕嗯了聲。
田螺精瞟了眼陸珍,小聲問木香,“姑娘是不是又要跟人斗法?”
是的話,它得做好準備。
木香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你啊你,問那么多作甚?姑娘有用得著你的地方自會吩咐。”
問都不能問么?
田螺精苦著臉,沒精打采的袖手站著。
行吧,不問就不問。隨時準備好拿繩子捆人,或者用刀剁腦袋就是了。反正怎么說呢,跟著姑娘天天都過得心驚肉跳的。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
說書先生說的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大約就是這樣的吧。
陸珍拾掇好符紙,順手拿起一顆青棗在手中把玩,喃喃自語道:“東宮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按說宋儀收到她快死的信兒應該著急才對。
“您……您且耐心等一等。”田螺精偷眼觀瞧木香神色,見她沒有皺眉,目光也無波動,膽子便大了起來,“興許很快就有動靜了。”
陸珍緩緩點頭,“小田說的不錯。靜等著就是了。”
姑娘夸它。田螺精抿嘴偷笑。
青棗在陸珍指尖微微轉動,散發著油潤的光芒。
一看就知道這是正兒八經的甜棗。
田螺精不明白陸珍為何不吃。難道是嫌棄個頭小?
跟鴿子蛋差不多了呢。也不算小了。
要不……它幫姑娘試試棗兒?田螺精搓弄著衣角。它不是嘴饞,真就是想為姑娘分憂。撩起眼簾去看木香,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木香大姐兒會不會也想試棗兒?它不能跟木香大姐兒爭。也爭不過。
田螺精前思后想還是拿不定主意。
陸珍則是捏了三顆棗并排擺在桌上,“雖說人家能沉得住氣,但是咱們該做的還是得做足。”
木香立刻精神百倍,“姑娘,有事您盡管吩咐。”
田螺精也趕緊挺直腰桿,一副“我跟木香大姐一樣忠心”的模樣。
陸珍見狀彎唇笑了,剛要開口,戴嬤嬤在門外問道:“五姑娘睡醒了嗎?”
她是在問守門的小丫鬟,許是怕驚擾陸珍,戴嬤嬤刻意壓低聲音,但也能聽出她心情極好。
“姑娘兩刻鐘前醒了。”小丫鬟脆生生的應道,“婢進去幫您通傳一聲。”
陸珍給木香使個眼色。木香撩簾出去,親親熱熱挽住戴嬤嬤的胳臂,“您到在咱們水荷院哪用得著通傳。”
戴嬤嬤溫暖干燥的手掌覆在木香手背,“規矩要守。否則哪能服眾?”
她是老太太身邊的老人兒了,可不能被人挑出半點錯處。尤其見識到宮中奴婢的做派之后,她更是覺得還得再多用點心。
“您說的是。”木香將戴嬤嬤領進屋里。戴嬤嬤規規矩矩給陸珍見過禮,便道明來意,“太子妃殿下命人前來傳話,說是請您明兒一早進宮敘話。”
是邀請而不是宣召。這是多大的榮寵啊。戴嬤嬤與有榮焉的昂起頭,眼角余光掃到袖手而立的田螺精。
妖精是個有福氣的。跟著五姑娘一天天的沒干別的,凈露臉了。
田螺精察覺到戴嬤嬤炙熱的目光,將微彎的唇角又往上翹了翹。戴嬤嬤比木香大姐兒還嚴厲呢。水荷院里的小丫鬟提醒他好多次了。在戴嬤嬤面前牢記“五要”。
衣衫要整齊,說話要微笑,眼神要誠懇,姿態要恭敬,行禮要標準。
田螺精眼觀鼻鼻觀心。它每天早上睜開眼都會按照“五要”對著鏡子練習三五次。
田螺精眉宇間浮露出一抹驕傲。可著整個陸府,也沒有比它更勤奮的妖精了。
“我知道了。”陸珍頷首道:“衣裳首飾麻煩祖母幫我準備。明兒我帶木香和小田一起進宮。”
她好艷羨木香和小田有機會進宮長見識。戴嬤嬤沉聲應是,努力讓自己臉上的喜色不退。
時近傍晚,棲霞才從宮里出來。上了車,緩緩陷進軟綿綿的大引枕里,心里仍舊覺得不踏實。
“白大伴,你說……父親不會騙我吧?”
跪坐在一旁的白意歡嘆口氣,“殿下,君無戲言。”
他實在是不想多說話。方才來的時候說太多,嗓子干,舌頭乏。
棲霞輕攏鬢發,突然輕笑出聲,“我得見他!當面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奴婢明兒替您跑一趟就是了。”白意歡溫聲勸道:“陛下不是說了嘛,等過些日子再下旨。現而今,您跟陸四老爺不宜經常見面。一則是避嫌,二則還是避嫌。”
棲霞幽怨的哀嘆一聲,“我也知道應該避嫌。但是……我就是想見他嘛。”
白意歡眉梢動了動。兒女情長的事兒他沒怎么經歷過,不大明白的。公主殿下不必跟他講的太過細致。
“您安分些吧。”白意歡苦口婆心的勸:“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御史言官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就盼著揪出點錯處,好有理由往柱子上碰呢。您就別給陛下添亂了成不成?”
天可憐見。他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老內侍。怎么就攤上公主殿下這么個不省心的主子。
白意歡心頭一松,欣慰的笑了,“您是最最懂事,最最體恤奴婢的公主殿下。奴婢以您為榮。”
棲霞被他夸的羞赧不已,“我也沒你說的那么懂事啦。”
甭管有沒有,不鬧人的主子就是好主子。
白意歡放下心頭大石,琢磨著回去弄一碗補湯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