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后堂的簾子晃動,善柔目光掃過去。
哼,很好,管鋪子的人躲在簾后看熱鬧,這是要給她下馬威嗎?
那坐堂代夫盯著她看,目光十分無禮。
“少將軍夫人,怎可如普通人家女子,拋頭露面。”
善柔看著那無賴的模樣,笑了。
“春飛去把掌柜的拎出來。”
春飛得令,大步走到簾后,將高德拎小雞似的拎了出來。
高德甩開春飛的手,雙眼狠狠的瞪著善柔。
“你們是何人?如此作為,當心我報官。”
春飛將一份藥鋪契約文書,亮在高德面前。
他看幾眼后,臉色極難看的低下了頭。
善柔目光在廳中掃過,面色下沉。
“醫者本是仁心,以治病救人為使命。
看看你們懶散成何樣子。廳中如此多病患等待看診,你們是如何做的?
可知差一分一毫的時辰,都有可能致使病患丟命。
各位如此德行,已然不配做醫之一行,立時結賬滾蛋。
今日起八海藥鋪歇鋪七日,貼招人告示,但凡熱愛醫之一道的,皆有可能在八海藥鋪做工。工錢比之原來多出半倍。混水摸魚的,趁早打消念頭。”
明明身薄力弱,幾句話卻說得熱血沸騰。
廳中病患紛紛拍手叫好。
幾名大夫與在場伙計,均羞愧得紅了臉。
高德面露憤懣之色。
“少將軍夫人,高德不服。我等在此藥鋪做工七八年之久,若說如何做事,我們比你清楚。”
善柔:“不服?混水摸魚之人,做上十年,仍舊不配入醫行。如今這鋪子是我的,你不服又能如何。”
“這鋪子本是二夫人的,你搶了去。”
哪里有熱鬧,哪里就有圍觀人群。鋪子外頭,圍滿了人,此時議論紛紛。
善柔笑起來。
“這鋪子是我婆婆京氏所有,二夫人不過是代為掌管,怎就成了她的?你可別把這不要臉的名頭,扣在我二嬸頭上。”
高德氣鼓鼓,臉通紅眼也通紅。
“笑話,即使你接手鋪子,那也理應由二夫人交與你。哪有直接上門搶鋪頭的?”
春飛就差將那契約文書,貼高德臉上。
“怎么看不清么鋪子之前是我家夫人的,如今是少夫人的,與二夫人有何干系。”
高德急得掄起一旁的座椅就要砸善柔。
春飛長刀出鞘。
明晃晃的刀身折射出烈陽金黃的光芒,晃得高德直閉眼,還沒來得及睜眼,春飛左手中刀鞘如旋風,擊在他手腕上,座椅哐當落地,隨即冰冷的刀鋒架在高德脖子上。
“敢對少將軍夫人出手,活得不耐煩了。”
春飛聲冷如寒刀,殺氣凜冽,高德嚇到腿顫抖不已,撲通一聲跪地。
鋪中伙計與大夫,跟著跪了一地,那名無禮的大夫,儼然已昏了過去。
圍觀群眾皆拍手叫好。
高德:“是小的有眼無珠,請少夫人刀下留情。”
“我跟你之間有何情義可言?”
“少夫人饒命!”高德嚇壞了,連連磕頭。
“聒噪!拿上你的工錢滾蛋。”
春飛收刀,高德立時爬起來,往門外跑。還沒撥開人群,就被人一腳踹回藥鋪中。
高氏帶著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和三名護衛走進來。
“沒用的東西!”
伙計與大夫,立時跪向高氏。
“二夫人,救救我等!”
善柔冷笑,這整齊劃一的動作和聲量,高氏還當真養了幾條好狗。
高氏收起眼中兇光,笑容滿面的看向善柔。
“讓小柔看笑話了。我過于仁慈,才讓這些貨養成懶散的陋習。”
善柔未作理會,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
春飛靠近她耳畔,輕聲道:“高蝶衣,二夫人的兄長之女。此人心思玲瓏,且有些才華,聲望不低。”
難怪今日高氏比在丹苑沉穩三分,原來是有軍師在旁。
善柔打量完高蝶衣,才將目光轉向高氏。
“二嬸嬸是來替這些人求情,還是來給侄媳我撐場呢?”
高氏:“呵呵呵!嬸子,自然是來給小柔撐場子的。這些貨過于懶散,你罵的都對。”
善柔與春飛交換眼神,看來剛才有的前去通風報信了。
“今日趁著嬸嬸在,你們有何話說,盡管說吧!”
高德立時撲到高氏腳前:“姑姑,高德這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可不能就這樣拿工錢走人吶!”
“閉嘴!”高氏一腳踹開他。
這沒用的東西,前陣子就交代最近做事要警醒些。結果廢物一個,今日過后,這鋪中油水怕是難撈了。
高氏如表演變臉一般,笑瞇瞇的看著善柔。
“小柔,這幾個伙計和大夫,立時結賬走人,都沒問題。只是這高德,一時之間怕是不能讓他滾蛋。”
善柔拉過一旁的大夫椅坐下來,面帶笑容看著高氏。
“噢,這是為何?”
高氏賠笑在她對面坐下來。
“這鋪子的藥材采買,賬房記賬皆是要交接的。這些事都是高德在做,若今日就讓那沒用的東西滾,怕是對藥鋪日后經營不利。”
善柔面帶笑容,眼露欣賞。
“二嬸,當真是精明。”
高氏回頭看了眼高蝶衣,隨后眼中露出三分得意。
“那這高德,就留下了。”
善柔卻笑著搖頭。
“一人有一人的行事之法。今日我既然是來收鋪子的,這鋪中人的去留自然是我說了算。再說嬸子今日來,不是給我撐場子的么?”可沒讓你指手劃腳。
高氏臉色微變欲怒,高蝶衣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高氏才硬生生將已上臉的怒火,給壓了回去。
高蝶衣對著善柔行禮,笑意盈盈。
“蝶衣早聞少夫人大名,今日終得見。少夫人處事雷厲風行,頗有圣將軍風范,蝶衣很是欽佩。”
高氏著急:“蝶衣!”
“姑母莫急。
這鋪子如今已歸少夫人所有,她自有權處置此處的人與物。況且這些人確是有錯在先,姑母也莫要再為他們求情。”
善柔看著高蝶衣,此女倒是有兩分審時踱勢的功夫。
她明白,自己絕不會留下高德,便干脆順水推舟,避免自家姑姑難堪。
“高小姐,真通透。”
“少夫人過獎。”
高氏雖肉疼從眼前流走的油水,卻也十分相信自己的侄女。
她嘆息一聲,恨恨的瞪著跪地的高德。
“沒用的東西,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