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比起大理寺,牢房里大多空缺著。
等天一亮,衛淵還未回府歇息,先來了一趟刑部大牢。
太子的托付他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刑部的獄卒早就已經打點好了,這番進來還算是一路順暢。
衛淵看了看石床上多了一床被子,就知是楚霽的安排。
眼下馬上入冬,過夜是十分難熬的。
富平侯再是身強力壯,可若是經受這等磋磨久了,未必不會留下什么病根。
作為馳騁沙場的將士,若是沒有一副好身體,那就是不戰而敗。
一床棉被就好比雪中送炭,在牢獄中就是最緊要的。
“富平侯!”
衛淵這才在牢門小聲的喚道。
可那背對著的人躺在石床上,卻沒有動彈。
“怎么回事?”
衛淵眉頭一蹙,質問身旁的獄卒。
那獄卒也心生懷疑,便趕緊取了鑰匙開鎖鏈,朝著石床上的人走去。
那獄卒剛伸手拍了拍石床上的人,忽然轉過身來——
衛淵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七竅流血的臉,早就沒有了氣息。
“這,這怎么回事啊!”獄卒大驚失色,說話都顫顫巍巍起來。
目光惶恐的看著衛淵,“小侯爺,這,這如何是好啊!富平侯被人毒死在刑部大牢!小的……”
衛淵身形鎮定,眸色不改。
這死人的身型與富平侯相差無幾,可仔細分辨,他很肯定這人根本不是羿嘯!
獄卒不識富平侯,可衛淵認識啊。
衛淵一時拿不定主意。
“富平侯送來的時候還好端端的,怎么睡一覺就成了這樣!”
獄卒再是驚恐,可這件事重大,不上報是不行了!
“你去上報吧。”
衛淵看了看石床的死人,這件事必須馬上告訴太子……
衛淵很快到了太子府。
到了寢殿門口就被張媛攔住了。
說是太子今日感染風寒,不便見客。
張媛是標準的柔弱女子,衛淵雖然也見過她幾次,像一朵嬌弱的花朵,他連大聲說話都是不敢的。
可是事涉富平侯,他此時心中很急,面上卻還算沉穩。
“麻煩良娣轉告殿下,小侯有要事求見!”
衛淵拱手一拜。
“那勞煩小侯爺等一等,妾身前去問問殿下。”
張媛心中早將衛淵視作親太子妃一黨,上次來府中做客,說是看上了府中的舞女,就花錢買了回去。
實則還不是太子妃拉攏之計,說買也是怕落人口實罷了。
最后美人還不是送到了始平侯府。
他如此坦然接受了太子妃的饋贈,還不是親近是什么?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依靠上未來的皇后。
張媛知曉他是太子的臂膀,可是他選了太子妃,自然就是她必除之后快的對象!
明知曉他有急事,她卻偏偏難為他。
最好耽誤了要事更佳。
張媛進了寢殿,伸出柔夷般的玉手,一點一點在香鼎中撒了些白色的粉末。
扭頭見了一眼床上睡得很熟的楚霽,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臂膀上的繃帶尤為刺眼。
只要一想到楚霽是為了太子妃而受的傷,她心中的百般滋味最后化作一支穿腸毒箭,蔓延出諸多的恨來!
五臟六腑快要炸裂,痛苦不堪。
她眸中閃過一絲恨意,嘴角勾起一縷輕笑,事已至此!
她再也不需要任何顧及了!
一炷香的時辰悄然而過。
“殿下,殿下!”
沒想到,寢殿外的衛淵并未離開,而是不顧禮法,叫喊了起來。
榻上的人仍舊闔著雙眼,不曾動彈。
張媛從楚霽的身旁起身,伸出手緩緩撫過楚霽的下頜,他依舊毫無知覺。
“殿下,您從前可并不是這樣的。”
張媛幽幽輕嘆了口氣。
這才出了寢殿。
“小侯爺在太子府如此,若是傳到前朝,怕是對小侯爺的名聲不利的。”
張媛輕輕柔柔的說著話。
面對美人,衛淵只得忍氣道,“良娣說是去通報,卻遲遲沒有出來,小侯也只得越舉了。”
若不是在太子府,眾目睽睽,他真要闖入了!
殿下從未對他如此,加之富平侯之事,他必須立刻知曉楚霽的想法,會不會是他……
衛淵不敢想,這也是作死啊!
可是除了楚霽,誰敢如此做?
楚霽又推脫著不見他,他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不是妾身不肯通傳,只是殿下他……”張媛這才眼圈紅了,眸中的淚珠幾乎就要滾落在地。
“他怎么了!”
衛淵見此情景,更加擔憂,少不得急切道。
張媛點了點眼角的淚珠,又環顧了四周,才悄聲道,“殿下受了重傷,如今還昏迷著。”
“啊!”
衛淵一怔,急切道,“殿下他沒事吧!我要進去瞧一瞧!”
這次張媛并不再阻攔,領著他進了內殿。
“殿下。”
衛淵跪在楚霽床頭,見他面色蒼白,臂膀的繃帶很是顯眼,少不得心驚肉跳。
“太醫如何說?”
衛淵心情墜落谷底。
“如何敢宣太醫?殿下怎么受的傷你難道一無所知?今日一早殿下和太子妃從府外回來,傷勢也是處理過了,太子妃說歇一歇不礙事,可是妾身憂心,只得在此處守候著殿下醒來!”
張媛哭訴道。
清絕的臉上布滿了淚水。
濃濃的傷意襲來。
衛淵心中一緊,殿下傷的如此嚴重,太子妃就這樣放心殿下?
殿下如此還不是為了救她!
心中皆是不滿,“太子妃呢?”
“太子妃入宮還未回府。”張媛憂心忡忡的目光落在楚霽的臉上,“希望殿下快醒來,妾身怕瞞不住了,若是宮里知道了……”
衛淵伸手探了探楚霽的脈搏,雖然不算沉穩有力,又緩慢了些,到底沒有性命之憂,如今也只能等殿下醒來才能做定奪。
殿下受傷當然對大晉有很大的影響。
衛淵雖然不滿太子妃的所作所為,可是也要為了前朝的安定考慮,他不但不能泄露了此事,還要完美的遮掩下此事。
“勞煩良娣照顧殿下,小侯去去再來!”
自然是要去找他府中的大夫開藥,目的就是盡快讓太子醒來,才能真正的瞞天過海。
如今,他是顧不上處理富平侯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