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萬福

第293章:悔死我了

曹老夫人笑瞇了眼睛,就握住了虞幼窈的手,轉頭瞧了虞老夫人:“這就是你打小帶在跟前的小心肝兒窈窈吧,”也不待虞老夫人說完,她又轉了頭,一邊打量虞幼窈,一邊笑:“可是個玉致天成,嬌貴鮮妍的人兒,我若有這樣一個孫女兒,怕也要疼到胳肢窩里去,怎么疼也不嫌夠。”

這夸贊,可真是掏了心窩子了。

連一旁的虞兼葭聽了,也不禁垂下了頭,頓覺喝進嘴里的茶,也失了滋味兒。

虞幼窈抿著嘴兒笑,小臉兒透了羞澀。

半大的孩子,眉眼間卻是玉潤天成,一舉一動之間,也是打骨子里頭透了貴女儀態,細瘦的身段兒纖柔得很,削薄的背脊間,確實生了一段嬌香灼骨。

這樣又嬌又貴的人兒,京里頭也沒得幾家能養得起來?

也不知道,會有多大的造化?

曹老夫人輕顫了眼睛,將眼底的深沉掩去,就瞧了虞幼窈腰間的宮絳,笑道:“方才在來虞府的路上,碰著了宮里的馬車,這也知道了,沈姑姑奉了太后娘娘之命,給虞大小姐送了賞賜,這宮絳可真好看,”她語氣也唏噓了起來:“太后娘娘喜歡藍田玉,當年老太爺為我請封時,太后娘娘賞了我一棵白綠的藍田玉松。”

大家只當她在閑話家常,也只是聽著。

虞幼窈垂著頭,聽到曹老夫人話鋒一轉:“太后娘娘對我說:藍田之玉,其有四善昭性,即和、柔、真、堅;亦有五德昭其馨,即仁、義、智、勇、潔;更有其六謂品,即純、透、靜、潤、清、善、芳。”

此言一出,安壽堂里靜得落針可聞。

一道一道目光都瞧向了虞幼窈。

原也以為,一條宮絳便也是體面大了去,哪兒曉得這宮絳還有四性、五德、六性,這是太后娘娘對虞幼窈的嘉許,也是對她的警示。

也足顯了,太后娘娘對虞幼窈的看重。

虞老夫人笑道:“我卻是知道,太后娘娘有一尊色澤黃白的藍田玉佛,就供奉在壽延宮里的佛堂里頭。”

楊淑婉悄悄捏了帕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圓凳坐著硬實得很,崴傷的腳擱在地上,也是脹痛難忍,虞兼葭有些坐不住了,想立馬回了自己的院子。

虞幼窈自己也有些吃驚:“多謝老夫人為我解惑。”

曹老夫人點頭,目光帶了欣賞地瞧著虞幼窈:“清潔以廉身,窈心以善德,是讓家里養出了風骨,才有了這樣風范,”說到這里,她輕輕一嘆,臉上透了溫和的歉意:“好孩子,昨兒在花會上,你受委屈了。”

“老夫人,卻是折煞我了。”虞幼窈輕咬了唇兒,瞧了曹老夫人。

曹老夫人輩分高,說了這話,做為后輩也不該拿喬。

曹老夫人轉頭瞧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丫鬟。

那丫鬟也機靈,連忙將一個寶盒遞進了她手里。

寶盒上頭鑲滿了珠玉翠寶,眼瞅著是珠光寶氣,耀眼得很,大家都不由都猜測,這盒子里頭的禮物,有多了不得。

虞老夫人目光閃動了一下,垂眼捻著佛珠。

曹老夫人打開了盒子,打里頭取了一卷帛書:“早前家里得了一卷帛書,上頭的用字,皆是先秦時的金文,家里也沒人認得,但帛書上頭印了徽記,與你外祖家謝府有些淵緣。”

她輕展了帛書,這一卷帛書瞧著年代久遠,卻保存得極好,上頭的金文承襲了甲骨文的形體,瞧著晦澀得很,還畫了一些事神鬼圖,帛書最末端,確實印有謝府的徽記,只是這徽記與謝府又有不同,似乎更繁復一些。

但是,虞幼窈知道,應當就是謝府的徽記沒錯。

這卷帛書,確實是謝府舊物。

虞幼窈呼吸一緊,曹老夫人說這是早前偶得,未必是真話,這帛書是先秦古物,肯定是一早就收藏在家中的。

今兒曹老夫人帶了帛書登門,也確實是帶了誠意。

曹老夫人見她神色鄭重,便也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將帛書放進了寶盒里,連同寶盒一道遞給了虞幼窈:“這帛書今兒便贈予你,也算是物歸原主。”

“多謝老夫人。”虞幼窈雙手捧過,轉頭遞給了一旁的春曉。

曹老夫人打開了局面,就瞧了長興侯夫人一眼。

長興侯夫人打了一個激凌,連忙堆起了笑容:“好孩子,昨兒真真是委屈你了,我這個長輩也是癡長了年紀,卻是個不經事的,可不就犯了湖涂,可是臊了臉皮,悔死我了,今兒就舔了臉去,跟你賠個不是。”

卻是完全放下了長輩的身段兒,當真舔了臉去。

這下,虞幼窈都有些佩服起長興侯府了。

她一個晚輩哪兒當得起,連忙道:“夫人卻是言重了,原也只是我與曹七小姐之間的口角之爭,哪兒曉得,竟也鬧騰了夫人家里的花會,我心里也是十分過意不去。”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敬人者,人亦敬之。

長興侯府這賠禮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卻也帶了誠意,做為一個晚輩,自然也該給了這三分體面。(改自《孟子·離婁下》:“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長興侯夫人悄然松了一口氣,頓覺連后背的衣裳都濕透了。

她堆著笑:“我家七小姐兒,打小叫就我嬌慣壞了,竟養成了她這樣不曉得輕重,今兒也帶了她登門,讓她好好給虞大小姐道個歉,認個錯,”說完了,她就轉頭瞧了曹映雪,連聲音也變得嚴厲:“快過來,給虞大小姐道歉。”

曹映雪連忙打椅子里站起來,踩著小碎步上前,垂著頭,對著虞幼窈行了一個深蹲大禮,這才啞聲道:“虞大小姐,對不起,昨兒在花會上是我不對,請你原諒我。”

曹七小姐低著頭,瞧不到臉上的表情,只能瞧見一截兒尖尖的下巴,透了玉潤光潔。

虞幼窈點點頭:“曹七小姐客氣了。”

多的話,就沒有了。

沒說原諒,也沒說不原諒,但大面上也算過了這一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