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陽臺之外,以及和廚房相鄰的門邊,各躲著一位悄無聲息錄音的傭人,他們分別是被楚子楓與楚明淵收買的“間諜”。
老宅那一邊,楚子楓90度彎腰鞠躬,向老爺子鄭重致歉:“爺爺,對不起!昨天是我太沖動,沒有把您氣壞吧!”
楚老爺子盡管身體不大好,不過心臟的承受能力遠比一般老年人要強的多,這全都要歸功于隔三差五就起風波的“孝子賢孫”們,家人一個比一個不消停,老爺子如果耐受力不強,早就被氣上了黃泉路。
此刻,永遠沖在搞事第一線的楚子楓主動低頭認錯,小模樣還挺真誠,這種情況實在不多見,老爺子驚訝的茶杯都差點拿不穩。
昨晚唇槍舌戰爭斗一場,老爺子終歸覺得有損面子,刻意板著臉擺架子:“宋總裁太太的鞠躬道歉,我可受不起。”
“既然如此,我就不厚著臉皮礙爺爺的眼了,再見了您吶”楚子楓軟話一句不多說,扭頭作勢要離開。
“等等!”老爺子立馬急了起來,連忙把她叫住——
“你這孩子怎么脾氣這么沖,我這個爺爺在你心里難道一點地位都沒有嗎?”
“怎么會呢”楚子楓悄咪咪地向姐姐挑了挑眉,轉身上前幾步,坐到了爺爺的身邊,一邊裝乖巧為老人家垂肩,一邊又裝委屈訴苦——
“未經爺爺同意就閃婚,的確是我的不對,我和宋致遠領結婚證,歸根到底是一時沖動,如果爺爺您不同意這樁婚事,我今天就辦離婚手續,對外統一口徑否認,這樣楚宋兩家都不丟人。”
這樁婚姻會為她帶來巨大的好處,契約期內她無論如何都不會離婚,講這些話不過是以退為進誆老爺子而已。
“你…”沉不住氣的楚明洲剛想開口,胳膊就被大女兒狠狠掐了一把,他不得不閉嘴,坐在邊側的沙發上靜靜看戲。
“婚姻不是兒戲,哪能如此胡鬧!”老爺子放下參茶杯,握住二孫女的手,神情秒變中國好爺爺——
“你先一五一十告訴爺爺,到底為什么會和宋致遠領證結婚?”
和宋氏聯姻,對楚家大有好處,他絕不會讓二孫女輕易離婚,只是想盡可能詳細地了解清楚這樁婚姻的內情。
時機已到,楚子楓順勢道出實情:“宋氏的酒店和餐飲業務一直被宋致遠的姐姐宋致萱把持,宋致遠升任總裁之后,多次想從姐姐手里收回管理權,可惜沒能成功,無奈之下他決定另辟蹊徑,秘密尋找有潛力的合作伙伴,開辟酒店餐飲業務新板塊,以此擊垮姐姐的舊勢力。”
宋家內斗風云錄,比楚家更為jing彩。
老爺子雙目一亮,問道:“宋致遠選中的合作伙伴,是楚月嗎?”
“宋致遠在三家公司之中做選擇,楚月是其中之一”,楚子楓踢掉拖鞋,在寬大的沙發上小轉半個圈,換成更舒服的盤腿姿勢,講述的內容之中悄悄混入了三分心機謊言——
“能和宋氏合作,是楚月擴展業務的大好機會,所以我非常積極努力地爭取,在這個過程中和宋致遠的關系也越來越好,從談工作慢慢變成談戀愛,但并沒有考慮過結婚的問題,之所以會領證,是因為我們兩人晚上喝太多,第二天一早昏頭昏腦就去了民政局,清醒之后…我…我萬分后悔…唉悔不當初啊唉”
她故意抱頭哀嘆,一副反悔要離婚的樣子。
“俗話說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個…萬年修得共領證…”老爺子根據現實情況臨時編詞湊數,力勸二孫女維持婚姻——
“兩個人能在一起就是緣分,不要辜負老天爺的安排,你們既然已經結婚,那兩家的合作計劃應該就板上釘釘了吧!”
在他老人家眼中,孫女婚姻幸不幸福不重要,和宋氏的合作大業才是重中之重。
“宋致遠的目的是削弱親姐姐在宋氏集團內部的勢力,這件事的具體計劃,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要滿足兩個條件,他就會立刻簽協議與楚氏合作!”楚子楓笑眼彎彎,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第一,整個楚氏集團他只信任我,所以楚月分公司擴展項目的負責人必須是我。
第二,我需要證明自己在楚氏集團內部有足夠的話語權,不然合作計劃的后續推行很有可能會受阻。”
“所以…”老爺子明白了原委:“你要8%的楚氏股份,是為了滿足第二個合作條件,對嗎?”
“爺爺寶刀不老,英明依舊!”嘴甜過后,楚子一秒變為可憐臉——
“昨天我本來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清楚,可是爺爺您卻對我大發脾氣,回想您昨晚一句句傷人的話,我的心簡直痛到滴血!”
昨日的家宴之上,爺孫兩人戳刀的功力明明不分高下,不過楚子楓以委委屈屈的哭腔埋怨一通后,便顯得有理了三分。
楚子琳適時上前,坐到了爺爺的另一邊,配合妹妹做戲:“昨天Mary的真面目被揭開,爺爺受了不小的刺激,他老人家發脾氣完全在情理之中,子楓你應該多多理解。”
楚子楓靠著老爺子的肩扮好孫女,用膩歪的嗲聲說道:“正因為我理解,所以大清早連睡衣都沒換,就來向爺爺道歉了呢”
楚明洲依照兩位閨女的眼色開口,再次化身捧哏:“雖說男孩是家族頂梁柱,可是女孩才是貼心小棉襖,爸您能有這么兩位既能干又懂事的孫女,真真是有福氣,股份您大可以放心給子楓,這姐妹倆絕對不會把手里的股票和錢白白便宜了外人!”
楚子楓更進一步地向爺爺吹耳邊風:“沒錯,托爸爸的福,我和姐姐對男人有出自本能的不信任,我們絕對不會把錢白白便宜老公,老公分分鐘可以換,爺爺和爸爸才是我們永恒的親人。”
“股份的事畢竟牽扯重大,午宴上我和宋致遠好好聊一聊之后再做決定”,老爺子不是耳根子軟的人,仍未松口給股份,拍了拍兩位孫女的手說道——
“今天的午宴十分重要,快去化妝打扮,尤其是子楓,今天的禮服和珠寶全由爺爺出錢,你們倆務必要做宴會上最美最壕的姐妹花,我們楚家在商界的根基雖然不如宋家深,但財力絕對不比其他豪門差,可不能在排場上輸了面子!”
“禮服是我自己投資的品牌,珠寶用奶奶留下的遺物,爺爺不用再破費了,我想要的不是您的錢,而是您的祝福”楚子楓將偽乖巧路線進行到底,又提醒道——
“爺爺、爸爸,有件事二位需要提前有心理準備,宋致遠的媽媽是貴婦圈里出了名的厲害人物,她昨晚才知道我成為她兒媳的消息,對我肯定有一千一萬個不滿,在午宴上對楚家人想必也會冷嘲熱諷。”
“宋家怎么好意思挑你的理!”楚明洲難得變身一次護女狂魔——
“宋致遠的實力的確很強,但也不是十全十美,昨晚我打電話問過幾個朋友,他們都說宋致遠性情風流、緋聞不斷,而且還有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你一進宋家門就得做后媽,我們楚家都沒嫌棄,他們宋家憑什么對你不滿!”
他話里話外雖有心疼女兒的意思,但終究只是逞一時之氣,宋致遠有沒有私生子的事他其實并不是很在意,反正這樣的事在豪門并不鮮見。
老爺子的腦筋極為清醒,從頭至尾都是從利益大局的角度考量和宋家的商業聯姻——
“凡事要以大局為重,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子楓在宋家還沒有站穩腳跟,我們暫時能忍則忍、能讓則讓,等到合作項目談妥,楚宋兩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諒他們也不敢過多為難子楓。”
楚明淵站在二層的紅木欄桿邊,面無表情地望著樓下那昨天撕破臉、今天裝和諧的一大家子,深邃眼眸中的溫度不斷下降,抬手摸了摸右臉頰,兩道昨天因楚子楓砸酒瓶而被劃出的傷口隱隱作痛,思慮再三過后,他發送了一條信息。
口袋中的手機微微震了震,楚子琳演戲之余,查看了新收到的微信,蹙眉間微微抬頭,正與楚明淵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