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卷一←→:、、、、、、、、、、、、、、大街上氣氛一時有些尷尬,一群讀書人當街攔著一個小姑娘理論,人家提出了要求他們又不知如何應對,四周圍觀的人不禁噓聲四起。
這些讀書人哪里經歷過這些,忍不住一個個都漲紅了臉。
但駱君搖提出來的兩個要求,他們也確實一個都做不到,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紛紛看向那領頭的人。
駱君搖站在馬車上,悠然地打量著跟前的眾人,“各位考慮的如何了?”
其中一個看起來更年輕一些的書生忍不住道:“王妃身份尊貴,我們如何敢冒犯?更何況好男不跟女斗,我們又如何能與王妃動手?”
駱君搖微笑道:“你們將我攔在這里的時候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啊,不想動手也可以選擇第二個。我這人讀書少,寫文章我肯定是寫不過你們的。”
“……”你這么說,就算有人能寫出來也沒人好意思選了啊。
駱君搖有些失望地聳聳肩道:“看來是沒人想出面了,那就都回去吧。回去好好讀書,朝廷靠科舉是為了挑選人才做正事的,不是讓你們操心姑娘家該去哪兒讀書的。”
說罷駱君搖不再理會眾人,轉身進了馬車,“走了。”
坐在前面趕車的車夫養了下馬鞭,道:“各位還請讓讓路,咱們要走了。”
擋在馬車前的讀書人很是為難,也不知道是該讓還是該繼續攔著。
猶豫再三,最后領頭的那年輕男子還是率先讓開了路。
他一讓其他人縱有不甘也只得跟著讓開了。
見他們如此圍觀的路人知道沒有戲看了,也覺得掃興紛紛搖著頭走開了。原本一場氣勢洶洶地攔路請命,倒是結束的有些虎頭蛇尾了。
看著駱君搖的馬車緩緩駛向街道的盡頭,路邊茶樓里的人才收回了視線。
“這位攝政王妃看著年紀小,卻也不太好對付啊。”坐在窗口的一個中年男子含笑道。
坐在他對面的人比他年輕幾歲,相貌俊美儒雅,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蕭家的大公子,如今的大理寺卿——蕭澂。
蕭澂聲音有些沙啞,“方兄如何看?”
坐在他對面的中年男子道:“我從前只聽說駱大將軍這姑娘驕縱跋扈,腦子卻不大清楚,難免懷疑攝政王娶她的用意。如今看來,倒是還有幾分機靈。”
蕭澂搖搖頭,道:“你若是認為這位小王妃只有幾分機靈,當真遇到了恐怕吃虧的人是你。”
中年男子聞言不由挑眉,饒有興致地道:“怎么?蕭兄還有什么別的高見?”
蕭澂道:“尋常女子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可想不出來漠西治沙和束河河防的題目來。”她能隨口說出來,至少就已經證明她是真的知道這兩個地方,也是知道這兩個地方的問題的。
尋常女子會關注這些么?
中年男子摸摸下巴道:“聽攝政王說的吧?”
蕭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中年男子抬手為兩人各自倒滿了茶水,方才道:“蕭兄,你家里的事情我也隱約聽說過一些,令弟一時糊涂與你實在不相干,這次相見我怎么覺得你仿佛消沉了許多?”
蕭澂笑了笑,道:“確實有些傷神,消沉卻不至于。我與方兄也有三四年未曾見過了,大約是不復當年的輕狂了。方兄如今回到上雍,吏部那邊是如何安排的?”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道:“吏部的意思,大約是想要讓我去戶部。”
蕭澂手指輕撫著茶杯,垂眸道:“以方兄的品級和考績,若是入了戶部至少也該是個侍郎。”
中年男子點頭道:“老師那邊透給我的消息也是這個意思,據說戶部那位老先生馬上就要致仕了,看來新任的戶部尚書是從現在的左右侍郎中選了?”左右侍郎中必有一位要升,如此侍郎的位置就空出來一個了。
蕭澂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看了看中年男子才緩緩道:“方兄,廖大人沒有告訴你么?”
“什么?”
“新任的戶部尚書,大約應該是陵川侯世子衛長亭。”蕭澂道。
聞言中年男子也不由愣了愣,他自然知道衛長亭現在是戶部侍郎,但確實并沒有認為他有多大的勝算。
因為衛長亭實在是太年輕了,而且還是武將轉文官的。
朝中素來是文武相輕,文官一向不大看得起武將。從武將直接轉為文官的不是沒有,但都是極少的。因為他們缺少了科舉的過程,絕大多數文官從來都不將他們當成跟自己一路的人。
見他這模樣蕭澂這才明白他是當真不知道,當下不由輕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方兄,你我是同榜,當年你助我良多,你若愿意聽我一聲勸,若當真進了戶部,莫要和衛世子為難。”
“這話怎么說的?”中年男子眉宇間明顯有幾分不悅,只是因為蕭澂是他的好友他一向知道對方的品性,這才沒有發作,“我若是當真進了戶部,自然是誠心辦差的。那位衛世子是我的上官,只要他公事上沒有差錯,我跟他為難做什么?”
蕭澂淡淡道:“你這么想,別人恐怕未必?按理說,方兄應當還有兩年才會回京吧?”
中年男子怔住,眉頭緊鎖垂眸思索起來。
蕭澂道:“去年年底,上雍可死了不少人。”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他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提前調回來的么?
但聽蕭澂這么一說,他也隱約覺得事情恐怕不是這么簡單了。
蕭澂指了指底下人群已經散去的大街,道:“方才那些年輕人當街攔王妃的馬車,為了什么方兄可知道?”
中年男子點頭道:“不是因為安瀾書院的事兒么?”說起安瀾書院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他對安瀾書院倒是沒有那么根深蒂固的排斥,但也不覺得那些讀書人有什么錯。
攝政王妃若不弄出這么多的事情,自然也就沒這回事了。
這位王妃年紀輕輕的,安安穩穩當她的王妃不好嗎?何必非得弄出這些事情,連帶著朝野上下的氣氛都有些緊繃了。
蕭澂笑了笑,點了點頭又緩緩搖頭,“方兄你是聰明人,這當真只是針對攝政王妃么?”
中年男子皺眉道:“若非攝政王殿下在背后為王妃撐腰,攝政王妃只怕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吧?”
“這算什么膽大妄為?”蕭澂道:“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多開了幾個學院,收一些平民女子進去讀書罷了。安瀾書院在前朝上百年,也沒人說前朝是因為它而衰落的。”
中年男子望著蕭澂沒有說話,他都不能看出來的東西他不相信蕭澂會看不出來。
果然,蕭澂低頭喝了口茶才緩緩道:“方兄,即便安瀾書院恢復到前朝時候,這天也塌不了。但是…跟攝政王對著干,天真的會塌的。”
中年男子半晌沒有言語,好一會兒才緩緩道:“老師找過你?”
蕭澂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淡然道:“幾位老大人的想法我明白,但是他們的擔心未必不是杞人憂天。有時候,越是恐懼戒備著什么,或許才越會將事情往那個方向推去。我們不能一邊指望別人鞠躬盡瘁,一邊指望他無怨無尤地接下所有從背后射來的冷箭吧?”
中年男子眼眸微沉,微怒道:“老師他們沒有這個意思。”
蕭泓抬手阻止了他的話,平靜地道:“還請方兄替我轉告,蕭家如今早已是日落西山,也只有我這個晚輩還在朝中,這些事情蕭家就不參與了。”
中年男子沉默,他這才明白蕭澂出來陪他喝茶,真正的用意為何。
“大人。”
氣氛正有些沉重,一個下人打扮的男子從樓下上來走到中年男子身邊,低聲稟告道:“大人,廖大人請您過府一敘。”
“知道了,我這就去。”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起身向蕭澂告辭。
這廖大人不是旁人,正是當今吏部尚書。
恰好還是他們科舉那一屆的主考官,按理中年男子和蕭澂都要稱呼一聲座師。不過這中年男子跟他的關系又要更近一些。因為他跟廖大人是同鄉,而且確實有授業之恩。
蕭澂坐在窗邊看著中年男子出門上車離去,方才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回到上雍還沒多長時間,因為之前中毒他甚至都還沒去過衙門幾天,但這種疲憊感卻比在外地的時候還要強烈得多。
外放的時候雖然艱苦一些,卻比現在要自在得多。
可惜在朝為官若是想要往上走,一直外放是不行的,終究還是要在朝中滾過這一遭才行。
駱君搖在大街上被入京參加春闈的學子攔路的消息自然很快傳遍了大半個上雍皇城。謝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坐在御書房里和幾個官員今年春闈的事情。
議事的間歇眾人坐在偏殿喝茶,聽到這個消息殿中瞬間一片寂靜。
眾人不著痕跡地朝主位上的攝政王看去,卻見這位王爺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冷肅,和平時看起來似乎也沒什么區別。但若仔細辨別,就會發現這位此時身上的氣息比平時要低沉許多。
一時間眾人誰也不敢先開口說話,只能默默地端著茶杯低著頭眼觀鼻子鼻觀心。
良久,才聽到謝衍低笑了一聲問道:“王妃現在做什么?”
前來稟告消息的襲影恭敬地道:“回王爺,王妃一切安好,已經回府了。”
“哦?”謝衍劍眉微挑,道:“說說,怎么回事。”
襲影將剛剛聽到的大街上發生的事情飛快地說了一遍,一字一句都沒有漏下,仿佛是親耳聽聞的一般。
聽著他的訴說,在座的眾人神色也有些古怪起來,唯獨坐在其中的衛世子一副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等襲影說完,謝衍抬手將他遣退了,方才看向眾人問道:“王妃所說的兩件事情,諸位大人怎么看?”
“這……”眾人猶豫起來,他們自然跟那些關門只讀圣賢書的學子不一樣,不至于被這樣兩個問題給問倒了。
只是一時間摸不清楚攝政王這是什么意思,自然也不好貿然作答。
謝衍顯然也沒有讓人當場口述策論的意思,擺擺手道:“王妃說得不錯,朝廷科舉是為了甄選人才做實事的,不是讓他們成天念著之乎者也管閑事的。”
話音微沉,眾人立刻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
王爺果然還是動怒了啊。
“年輕人不懂事,難免沖動妄為,還請王爺恕罪。”一位官員起身道。
謝衍揮揮手示意他坐下說話,淡然道:“諸位不必擔心,王妃既然不曾降罪于他們,本王自然也不會。”
不等眾人松口氣,就聽到謝衍道:“宋大人,你怎么看?”
坐在一邊的宋文越輕撫著胡須笑容可掬地道:“臣覺得王妃所言有理,另外…臣對王妃所說的策論,也頗有幾分興致。臣久在邊塞,略有幾分拙見。”
謝衍點頭道:“文越先生才干卓然,便是高祖和先帝也時常稱贊。先生若有什么高見,盡管提來便是,本王必定仔細拜讀。今科你是主考官,殿試的題便也由你來擬吧。本王不想看到那些花團錦簇的廢話,你覺得如何?”
宋文越了然點頭笑道:“臣明白,王爺放心。”
他們倆說得輕松自在,其他人卻覺得不大妥當。
國子監祭酒忍不住問道:“王爺,往年殿試都有慣例,若是貿然改變殿試的規矩,恐怕……”
不等他說完,衛長亭便笑道:“大人過慮了吧?殿試又不會再有人落選,不過是給上榜的人正式確定排名罷了,能有什么問題?”
“……”你從沒參加過科舉,當然不覺得有問題。
這排名高低對一個讀書人的影響有多大,哪里是這些武將能明白的?
宋文越笑看著眾人道:“宋某倒是覺得王爺的主意不錯,會試已經擇出了學業出色的學子,這殿試本就是為了選出真正得用的人,朝廷緊缺急用的人總不會每年都是一樣的,偶爾有些變化也不是什么大事。”
謝衍掃了一眼眾人,問道:“各位大人如何看?”
眾人互相對視了幾眼,終究還是紛紛拱手表示附議。
如今主政的是攝政王,今科主考官是宋文越,他們的意見重要么?
既然攝政王殿下執意如此,他們也沒什么好說的。至于殿試過后那些讀書人會有什么反應,就是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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