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池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一聲尖叫硬生生的被她抑制在喉嚨中,只見那東西行動遲緩的邁開步子,抬腿一踩,踩在他剛滾到地上的眼珠上,緩緩的彎腰拾起一把大刀,嘴角忽的裂開一抹陰惻惻的笑,抬起手中的刀就向她揮了過來,就在他揮刀的瞬間,周圍的一些死尸和他一樣,一個接一個的站了起來,紛紛的拿起了刀,朝她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看著那漸漸朝她逼近的死尸,凌汐池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她殺過人,但卻從來沒有殺過死人,耳旁凄厲如哭喊的琵琶聲還在繼續,一陣陣陰風平地而起,她一連退了好幾步,正不知所措時,一道銀芒從她的眼前閃過,帶起一陣凌厲的勁風。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眼前綠影一閃,銀光如閃電一般,直沒入一個死尸的胸膛,只聽嘩的一聲,銀光又眨眼飛回,一顆已經變成黑色的心臟從那死尸的心窩被硬生生的扯出,被震成四五瓣從靈歌的銀鏈上脫落,靈歌身子一旋,手中的銀鏈頓時如盤旋的銀龍卷上了另一個死尸的腦袋,輕輕巧巧的一帶,一顆頭顱頓時沖上了天,一股黑血從脖子斷裂處沖了出來。
靈歌擋在了她的面前,冷聲道:“這種下三濫的巫蠱之術,何時被你們陰河谷剽竊來了,難道冷漠情自創的瑯琊殘霜劍法只是浪得虛名嗎?你們居然會用這樣下九流的招數。”
那黑衣女子冷冷的看了靈歌一眼,眼中凜冽的殺機一閃而過,在半空的身影隨風一飛,翩然落地,懷抱琵琶,十指相掄,曲音頓時大作,如萬馬奔騰勢不可擋,那些原本慢慢向她們走來的死尸在聽到變了調的琵琶聲后,竟狂性大發,整個身體騰空而起,雙手直伸,手指如鋼針一般朝她們插了過來。
靈歌手中銀鏈橫掃,將幾個死尸掃落在地,回頭看著她冷冷道:“不想死在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手里,我勸你最好拿起你手中的劍。”
見靈歌飛身朝那些死尸攻去,凌汐池如夢初醒,自己怎么可以死在這似人非人的東西手上。
思及至此,她后退一步,一個燕子三抄水,手中劍芒一閃,毫不留情的順著他們伸直的手斬了下去,一個死尸的手臂直直被她砍了下來,可他恍若不覺,絲毫不在意自己橫飛的手掌,另一只手化作爪,狠狠的掏向了她的心窩。
他的速度很快,手指如鋼針,可凌汐池速度比他更快,手中劍一旋,身影往左側斜飛而出,又往右橫插了過來,眨眼躲過他的一抓,順便將另外兩個死尸的腦袋削了下來,心中頓時恍然大悟,雖然這些死尸沒有痛覺,一被他們纏上便是不死不休,可到底死過一次,又沒有神智,所依靠的只是剩下的戰斗本能,卻并沒有什么戰斗能力,所以他們僅是能起到擾亂人心智的作用,讓人恐懼而已。
靈歌見她已經發動攻擊,便無后顧之憂,手中的銀鏈卷下一個死尸的腦袋,就朝那個正在彈琵琶的黑衣女子擲去,頓時黑漆漆的腦袋就像一顆炸彈,流星擎電一般砸向那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身形急退,飄逸如風,手指仍是不停的在撥動琴弦。
她明白,只要琵琶聲不歇,那些死尸便會不顧一切的朝她們沖來,手一揚,銀鏈左右一擺,將兩個擋在她面前的死尸掃飛,全身化作一朵綠云,直朝那黑衣女子追去,手中的銀鏈一圈,仿佛巨龍騰云駕霧,將那黑衣女子牢牢的鎖在了銀鏈的包圍里。
那黑衣女子深陷險境,自是無法再彈琵琶,只是舉起琵琶,用盡全身的力量朝靈歌反攻過去,只待沖出靈歌的包圍。
凌汐池不由得贊嘆,原來靈歌的功夫竟是這樣好,出手狠辣果斷,一招一式干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這樣看來,那次她與靈歌的交手,靈歌不過是陪她玩玩而已,并未動真格吧。
琵琶聲一停,那些干尸的身子紛紛就像斷了翅膀的鳥一般栽倒在地。
凌汐池剛來得及喘一口氣,便覺爪風欺近,連忙一提氣,頭一低,全身一矮,往藍宇白的胳膊下穿過,在穿過藍宇白腋窩時,凌汐池右手一舉,手中的劍尖往上一挑,往藍宇白的胳膊刺去。
她刺得快,藍宇白閃得更快,她的劍只來得及劃破藍宇白的袖子,便被藍宇白以江河東流之勢滑過,身子無比靈活的一轉,左手的幽冥鬼爪一探,似抓似刺,又向她掠了過來。
凌汐池急刺出三劍,卻發現藍宇白的右手雖毀,可是左手卻更快更靈活,只見刷刷刷爪影急閃,她舉劍還擊時只覺左右都是爪影,后背傳來的劇痛更加強烈。
就在這時,一道銀鏈破空刺出,一抹綠影迅捷如靈光一般至漫天的爪影中插過,右手銀鏈揮出,左手如摘花拈葉,輕輕拂了拂,饒是藍宇白的爪影揮得再快,可卻仍是被拘于靈歌的五指中,藍宇白臉色一變,驚叫道:“拂風手。”
靈歌冷哼一聲,銀鏈毫不留情的回卷過來,藍宇白以快打快,身影一退,爪影閃了幾閃,將靈歌的銀鏈牢牢的抓在了爪中。
靈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銀鏈一轉,頓時滿天的銀光揮灑,藍宇白慌忙松手,身影一退,冷汗一滴滴的順著他臉頰流了下來。
凌汐池定睛一看,原來就是靈歌剛才那一轉,那原本光滑的銀鏈竟通體生出無數細碎的小尖刀出來,藍宇白這一抓,無疑是將無數鋒利的刀抓在了手中。
雖然她不知道那小刀是什么材質的,可是就以藍宇白那驚慌的程度來看,那些小刀定不是尋常的兵刃。
就在藍宇白后退的那一瞬間,凌汐池這才發現他手上的幽冥鬼爪被被割得破破爛爛,看著藍宇白慘白的臉,那黑衣女子和莫噬余雙雙搶上前來,靈歌將手中的銀鏈一輪,銀鏈上的小刀頓時脫離銀鏈射向那黑衣女子和莫噬余,趁著莫噬余和那黑衣女子各自飛身躲避之時,靈歌一把拉住她,鉆進那個黑洞,朝那座鐵鏈橋的方向奔去。
與此同時,她從懷中掏出一個信號彈,射上了天空。
可兩人剛跑出那條黑漆漆的山道,便遠遠的看見,在鐵鏈橋前,一個身著黑色寬大披風,頭戴斗笠的人隱在薄霧里,蒸騰的霧嵐將他的身影也烘托得不真實起來,一名跟剛才那個黑衣女子一樣裝束的女子跟在他的身后,手里緊緊的握了一柄玉簫,兩人俱是一動不動,仿佛在那里站了良久,就是在等她們到來。
靈歌的腳步一頓,冷聲道:“小心,他們應該是陰河谷三護法中的另外兩個刀回風和玉游心。”
凌汐池道:“剛才的那一個是誰?”
靈歌道:“剛才那一個便是其中之一的玉游雪。”
凌汐池點了點頭,剛才那個玉游雪的本事她已經領教過了,只是不知這兩個武功怎么樣,靈歌仿佛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又道:“玉游雪是他們三人中武功最弱的一個,刀回風你是見過的,你和月弄寒第一次見面時要抓他的便是刀回風。”
凌汐池目光一冷,刀回風便是那個使緬刀的黑衣人。
聽到身后追來的腳步聲,靈歌只說了四個字:“速戰速決。”全身便化作銀光,朝那鐵鏈橋的方向掠了過去。
靈歌動的同時,凌汐池也動了,手中的劍化作一道紅芒,朝玉游心攻去。
玉游心手中的玉笛順著胳膊一旋,連削帶點,眨眼便已向她攻出八九招。
凌汐池像一只被暴風雨逼退回來的燕子,刷刷的挽出了幾個劍花,將玉游心的那幾招封死,但玉游心似乎頗得瑯琊殘霜劍法的真傳,手中玉簫一橫,屈指一彈,一把細如柳絲,薄如蟬翼的劍從蕭中斜飛而出,身影美妙的一轉,右手握劍,劍訣一揚,頓時劍光冷冽如霜,變幻如月,盡顯陰晴圓缺變幻莫測,時而劍光如滿月圈向她,時而又如月缺,縱向橫斜地左右交織過來。
凌汐池每破開一劍,便有另外一劍如影隨形的跟了過來,也不知跟那玉游心拆了幾招,突地,背后一陣爪風疾馳而來,她連忙旋身沖天而起,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身,手中劍一揮,逼得攻向靈歌的玉游雪連忙后退了幾步,落在了靈歌的身后,和靈歌背靠背的站在了一起。
靈歌若有似無的輕喘了幾口氣,凌汐池心下明白,以靈歌的武功,若是單打獨斗,這里恐怕沒有人能奈何得了她,就算是刀回風,也只是勉強能跟靈歌打一個平手而已,但是現在是,玉游心和藍宇白對付她,玉游雪,莫噬余再加上刀回風對付靈歌,這怎么算都是他們的勝算比較大。
凌汐池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剛才在背后偷襲她的是藍宇白,眼見他一招落空,隨即跟玉游心對換了一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后氣勢完全不減剛才的又朝她攻來。
她握緊了手中的劍,沖天而起,用盡全身力量劈出一劍,玉游心跟藍宇白連忙躲開,她見勢連忙朝那座鐵鏈橋疾撲過去,后面忽然風色大作,回頭一看,卻發現玉游心避開她那一劍之后,緊跟著她撲了過來,凌空一掌,掌力陰柔中帶著剛猛直朝半空中的她擊了過來,凌汐池反手一掌還擊過去,雖然將玉游心那道掌力逼回,卻也整個身子失了力,落在了那條鐵鏈橋上。
凌汐池剛在鐵鏈橋上站穩腳跟,鐵鏈橋便不受控制的左右搖晃起來,本來她的身體平衡能力還算可以,可是面對搖晃的這么劇烈的橫架在半空中的鏈子橋,她的頭還是忍不住暈了一暈,生怕自己一個不穩便會從橋上栽下去。
玉游心顯然更能駕馭這種沒有一點安全保障的橋,落在鐵鏈橋上后很快的便適應過來,足間往橋上一踏,借勢騰空而起,身形隨風翻轉,手中的劍刷刷刷的又一連向凌汐池攻了四五招。
凌汐池卻是一招也接不下,就剛才玉游心踏鐵鏈那一勢,使得鐵鏈的搖晃更加的劇烈,她一個重心不穩,便栽倒了下去,慌忙伸手一抓,抓住了那鐵鏈橋,整個人硬生生的懸在半空中。
眼看玉游心的攻勢在半空中失去了目標,她連忙提了真氣,正待翻回橋上,可是玉游心卻一個倒栽蔥栽了下來,手中的劍削向她緊緊抓著鐵鏈橋的手。
凌汐池心中叫苦不迭,連忙運力于手腕上,一提氣,手一松,憑空向前掠出了幾米遠,再一次緊緊的抓住了鐵鏈。
玉游心一見,腳尖在鐵鏈橋上如花間漫步,輕點漫游,一劍一劍有條不紊的朝她刺來,但卻不是致命的招式,像是一只已經抓到老鼠的貓,并不急于取她性命,存心戲耍她一番。
凌汐池忍不住在心中咒罵這女人真是心里變態,一邊依照剛才的方法又往前移動了兩下,手上的力量已經用得干干凈凈,眼看玉游心又是一劍猛厲的刺了過來,她的手一松,整個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筆直墜落。
就在她的意識如墜云里霧里的時候,忽的,她的腰間一緊,一道銀鏈化作一道銀光,緊緊的纏在她的腰上,她只覺自己的身體被一陣巨大的力量一拋,整個人騰空而起,重重的被人甩了出去,她的腳尖在鐵鏈橋上一點,借著慣性往前一滑,待反應過來時,她已穩穩的落在了鐵鏈橋的另一邊。
凌汐池抬眼一看,才發現剛才救她的正是靈歌,而將她甩了出來的也是靈歌,眼見她已被送到了安全地帶,靈歌閃身攔在橋的前面,手中的銀鏈垂地,身姿卻站得異常的挺拔,巍然而立,傲視群雄,背后卻有一道深深的刀傷在不停的往外涌血。
“靈歌。”凌汐池駭然驚叫一聲,正待沖過去的時候,卻看見靈歌扭過頭來沖她一笑,手里正緊緊的握著一把刀,笑過之后,靈歌引刀一劈,刀光如匹練般排空而下,凌汐池被灼目的刀光晃了眼睛,只聽見“鐺鐺”兩聲過后便是哐啷一聲,她忙沖到崖邊一看,兩條鐵鏈橋已被靈歌用刀硬生生的劈斷,一直垂到了深不見底的深澗里。
“靈歌。”凌汐池又是慘叫一聲,眼見鐵鏈橋一斷,玉游心被迫回到了對岸,竟發了狂一般不要命的朝靈歌攻去。
看著同時被那么多人圍攻的靈歌,強弱的對比實在太過懸殊,一股恐懼和擔憂從心底深處涌出,雖然靈歌平時對她不理不睬,可是這關鍵時刻,舍命救下自己的居然是她,這些人針對的本就是她,靈歌完全可以扔下她自己逃命去,可是她卻把唯一一個生的希望留給了自己,這是為什么?
“靈歌!”凌汐池無意識的又慘嘶了一聲,眼睜睜的看著靈歌的后背又被莫噬余一刀砍中,淚水不由自主的濕了眼眶,卻聽靈歌的聲音透過刀劍碰撞聲遠遠的傳了過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