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登聞鼓
“你說什么!”
如冰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馬上說道:
“快,讓人先去阻止山長,拿我衣服過來,我過去看看。”
青月本來是站在窗旁邊的陰暗角落里,她是得到了另外的暗衛的傳信,所以才告訴如冰的。
眼看如冰一下子坐了起來。青月瞬間就沖到了如冰面前,伸手就把如冰按下去道:
“小姐,
山長說過,你不能動!”
“快,讓他們就是打暈了山長也不能讓山長去擊鼓。”
“回小姐,遲了。今天我們到了國公府后,山長就進了宮,然后出宮就去擊鼓了。現在怕是遲了。”
如冰哽咽了。
山長之憤怒,早在前兩天被搜山打學子的時候就有了。但忍到現在,也就是因為自己被接走了。山長這才去擊鼓。
“青月,動用一切力量,
保護山長的家人。盡一切可能的救助山長。”
“是!”
“烏侯爺,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如冰惱怒自己現在的身體不能動。
上次來京城,路過了一下皇宮,就看到了皇宮外的那個廣場中間有一個高臺,而高臺上就立了一個大鼓。
在大鼓前,還站著四個兵士,當時的如冰不知道這個大鼓是做什么用的。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個是告御狀用的鼓。
但每一個擊了鼓的人,都會受三十廷杖。而就是這三十廷杖,就打退了好多人的心思,不是一般人受得住三十廷杖的。大部分的人,會直接被打死。
老山長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年紀也大了。但沒想到他要去敲登聞鼓。
如冰轉頭看著同樣震驚的國公夫人道:
“夫人,待國公有空時,我想見見國公可行?”
國公夫人點了點頭道:
“我會告訴他的,
只是,
只是沒想到,山長會去擊鼓。那個鼓擺在那里,如一個擺設,這么久以來,還是先皇在時,曾有人擊鼓……”
說到這事,國公夫人又住了嘴,像是說到了什么禁忌。
吳正瑤在一邊安慰道:
“娘,那我先回去看看,我公公會怎么做,我看我爹怕是會去登聞鼓那里。”
就連一直鬧騰的盧煜也懂事的閉嘴沒說話,他從小在京城長大,自然知道登聞鼓的厲害。聽說山長去擊鼓了,他心里很是震撼!
那老頭兒雖說天天說道一些之乎者也,倒也是一個和善的老頭兒的。只怕那三十杖受不下來了。
“夫人,夫人。”
外面傳來了杜娟的急呼。
杜娟急忙忙的進來回道:
“夫人,公子要讓下人把他抬到宮門口去,說是先生為他擊的鼓,他不能不去。”
如冰突然說道:
“青月,
讓他們去保護好吳世子,不能有半點閃失。”
如冰回頭又道:
“夫人,
就讓公子去,不只是公子,要讓更多的人學子去。這樣,才能救山長。”
國公夫人眼神閃了一下,點頭道:
“有道理。姑娘的人就不動,我會讓我們府上的護著小兒過去的。”
如冰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皇宮門前廣場。
一身淺灰色長衫的山長,這幾日下來,頭發都灰白了,更是顯得蒼老。
瘦弱的身軀卻堅定而穩重的往登離鼓臺走去。他的身后,追著而來的,卻是黃公公。
“山長,山長,不可啊!不可啊!”
黃公公追來,可見皇上也是知道了山長要擊鼓的事。
黃公公急呀,這鼓要是擊下去了,山長受不受得了這頓打不說,但皇上是肯定會很為難。
這才上任的新皇,就遇到這種事,且那烏侯爺皇上還不是很想動,也不好動的人。
漸漸的,得到消息的人都圍了過來,識得山長的人都在哭求著:
“山長,不可啊!”
可是皇甫山長卻是不聽,一直往登聞鼓臺上走。聞訊趕來的胡大人也上前攔住山長。山長卻道:
“你讓開!”
“山長,你還是回去吧,咱不是上書了么?還有各家的聯名狀紙。”
“住嘴,別人不懂我就算了,你還不明白么?我要的只是告那賊子一狀么?我要的是讓那些平時只會挨打的學子站起來。”
山長拔開胡大人,再往上走,得到消息的一些學子趕了過來。都跪倒在高臺前。
山長走上了高臺,轉身看著身后跪著的人,朗聲道:
“都跪著做什么?我還沒死呢!站起來。”
宮中門開了,走出來好多大人,看來,這些人也是到了消息,趕著過來的。一時間,整個皇宮前的廣場上站滿了人。
而山長也拿起了鼓槌,毅然決然的擊向了大鼓。
“咚”
“咚”
“咚”
登聞鼓擊九下,聲聲擊在眾人的心上。
在登聞鼓擊響的時候,廣場上來了一批不一樣的人,都是從各家抬著出來的挨了打的那些公子。
眾人也整齊的給他們讓了路。最先被抬到高臺前的,就是吳世子。
其實,京中百姓大多都識得吳世子,翩翩玉公子一個,行為舉止也是十分的溫和,走以路上遇到誰家小兒哭,他還會買個糖給小兒。
當下人抬著世子來到高臺前,山長用盡了力的敲了九下了。回頭就看到這幾個前幾天被打了的學子。
皇家書院的學子們更是圍在高臺周圍高呼著:
“山長,山長!”
登聞鼓擊響了,三司的人也馬上趕了過來。京兆府的府臺大上更是踏著沉重的腳步過來。
山長是他最尊重的先生,曾經山長與自己秉燭夜談到天明。曾經自己以能成為山長的學生為傲,但現在,按律法,自己要下令打山長三十廷杖!
這個令,他下不起!
他自己知道,如果這次他下了這個令,那以后他就走到了山長的敵對面。而且于公于私,他都沒覺得山長有錯!如何打得下去!
除了圍著的學子們的哭聲外,周圍的老百姓也在互相傳著山長是為什么要來擊鼓的事。
當三司的大人們都趕了過來。當府臺趕來。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們。而在大鼓的旁邊,就有一根長條凳。專門用來行刑的。
山長淡然的往那走去,準備接受三十廷杖。
三司的大人個個也是很為難的看著高臺上的山長。多少,大家都有幾份讀書人的情懷。都是文官出身的人那就都曾是山長的學生。
特別是府臺大人,到了高臺前,一言不發。
府臺大人要往高臺上走的時候,吳世子突然出聲道:
“慢!”
然后,吳世子示意下人把自己抬到了高臺上去。
抬上去后,下人把擔架放到地上,再把世子扶起來坐好,吳世子的腿斷了一條,一條胳膊上也是重傷了。臉上也是青紫一大塊。
吳世子坐看著山長,大聲道:
“先生,學生與你同受!”
說著,讓下人把自己的衣服解開。
下人有些猶豫,世子是什么身份?又是個讀書人,這當眾寬衣露體,可是大忌呀。
“快!”
吳世子的小書童也跟著來了,從人群中沖過來。他明白吳世子的意思,他沖上前來幫世子解開世子的衣服。
當大家看到那個玉公子眼含熱淚,待書童把衣服給解開了,大家看到一身青紫的吳世子。
本來世子就是個膚白的人,這一身的傷特別的打眼。
“越釗!”
山長站在鼓前,看著吳世子所為,也是激動的叫道:
“你,你這是何苦!”
吳世子當眾脫衣,是完完全全的丟了世家公子的體面。他坐在高臺上,露出上身所有的傷,還讓書童把自己的腿也露出來,胳膊上的纏好的藥也被解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落入大家的眼。
小書童一邊解開,一邊哭。但還是聽公子的,把公子都解開了。
接著,另有幾個侯家和大臣家的公子,也讓家人把自己抬上了高臺來,一個個的學著吳世子的樣子,露出自己身上的傷。
看下來,最重傷的,還是吳世子。
這些傷,深深的刺入了大家的眼,特別是那些學子們,看著平時的同窗一身的傷在高臺上陪著先生,沒有一個覺得他們露體寬衣有什么失了體面的。
下面的學子們就高呼著:
“先生,我們與你同受。”
“先生,我們與你同受。”
場面就失控了起來,這些學生就紛紛往高臺上去,大家都擠上高臺上,都把上衣解開系在腰間。
圍在周圍的那些大人中,有個大人對著皇宮跪下高聲道:
“求皇上饒過山長廷杖之刑!”
“求皇上饒過山長廷杖之刑!”
接著就是圍觀的群眾都跟著跪下來求了。
在場的站著的,只有三司的幾位大人和府臺大人了。
府臺大人上前沖著山長行了一禮,大家都以為他要開去路按律辦事時,他卻舉手取掉了自己的官帽,掛在了登聞鼓的支架上,然后自己退后到高臺下,也跟著跪了下來。
而皇宮里的新皇,臉色極為難看的站在書房里。書房里也跪了一屋子的人,正是國公爺等人。
而太監不時跑進來講外面正在發生什么。
當聽說吳世子當眾脫衣露傷,國公爺俯地大哭。
當聽說眾家公子也跟著世子上了臺,說要與先生同受。各家侯爺及大人們都俯身哭了起來。
讀書人,更在意的是名聲,這樣當眾寬衣,不管是為什么,都是把自己的名聲失了。以后,這個孩子可能就入不了朝,做不了官也可能承不了爵位的了。
大人可以說孩子年輕一時義起,但現在事都做下了。還能怎么樣?如吳國公這樣,只得一個兒子的人一樣,以后,吳世子,不能為世子了!
按律,這叫德行有虧!
所以,這些當父親的,都在心疼著自己的兒子,但事要解決,還得看皇上的意思啊。
新皇現在被逼到了最難的時候了。
被這些大臣逼得連走出御書房的可能都沒有。
而當太監來報,說是京兆府臺掛冠離職時。
皇上眼神里的暴怒更是藏不住了。他覺得這些臣子都是在逼他。他就連逼宮都沒這么難選擇過。
這時,太后宮中的一個小太監給他遞來了一張紙條。他更是陰冷了三分。
沉思半晌后,叫來黃公公傳口諭,免山長三十廷杖刑責,著烏侯爺進宮,由三司和皇上一起審理此事。
黃公公馬上飛奔出去傳口諭。其實,所有的人都知道,不管是哪個朝代,都是怕文人造反。
武將造反的,一般都是一州一府,而文人造反,那就是舉國上下,且所有的讀書人都算是一個團體,會直接讓你朝廷癱瘓。
現在這些文人就是在逼自己。
山長才交來了辭任的折子,自己還沒批呢,接著就給自己擊了這個鼓。
前幾天就聽黃太監回來報過,說是吳世子一身傷得體無完膚。而現在吳世子更是不顧自己的名聲,直接把自己的傷呈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烏侯爺,太過份了。結果,什么都沒查到。
新皇都有點兒覺得烏侯爺是故意的意思。
所有人得到了皇上的口諭后,都松了一口氣,至少,山長不會被杖刑而死。
但接著的一道圣旨,卻是幫皇上拉了一眾的擁立者。
這位皇上是個很會來事的。從成年搬出宮做王爺起,大家都知道他在爭皇位,但他一直也是在裝自己的名聲。明明大家知道有些事是他做的,但他就是不承認,還可能義正嚴辭的來批評。
而現在,他在大家的逼迫下讓了步,沒讓山長受杖刑,卻轉身就再下了一道罪已詔。
說是自己沒有依太祖皇帝立下的規矩,有違了太祖皇帝立下的擊鼓者杖三十的律令。那么,自己就代山長受罰,自己也是山長學生。為師長受過。這也是一種德行!
于是,這罪已詔一下子就把皇帝罰到了皇家家宗祠去守靈三天。
這對皇帝的懲罰來說,已經是很重的了。于是,一些百姓們就認為他們的新皇是很講孝道的。
但眼前的山長和國公爺他們可不是普通百姓,他們知道皇帝這個罪已詔,只是用來粉飾一些東西的。而烏侯爺該怎么處置,還得皇上拿出個章程來。
皇上召上三司,自己坐在一邊監督著他們審案。這有什么好審的?十分清楚明了的事。
但要想解決這件事,國公爺他們堅持要行兇的那些烏家軍。
烏侯爺自然是不同意的,但在第二天再到殿上來審理,烏侯爺同意了,交出了一些人。而這些人經各位公子認同,確實就是打人的人。然后交給了國公爺處理。
皇上對烏侯爺也是一道訓斥的圣旨就完事了。
因為烏侯爺最后認錯,說是自己御下不嚴造成的。
但山長卻再也不肯出任山長了,說是自己年紀大了。該告老還鄉了。而他的故鄉,在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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