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初夢能想到旳,阮薇自然也能想到。
阮薇并不急:“不管哪國打仗軍中都有一條規定,不帶女眷。皇帝若給不了臣民交代,朝臣絕不會同意讓他帶上我的。”
玄瑋敢告訴朝臣,說巫馬陵喜歡她么?
他根本不會宣揚出來的。
拿自己的女人去威脅別人,這是狗能干出來的事,也估計玄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這樣去做。
于初夢深吸了口氣:“他但凡動起了用你的心思,即使朝臣不同意,他也能把你捆起來帶走。”
狗皇帝是做得出來的。
阮薇沉思片刻,道:“那就去吧。我死在那兒,皇帝也活不了。”
若真到把她拿出來談判的地步,也是啟元軍落敗到無路可走的時候了。
于初夢定定的看著她,片刻后做了決定。
“你不能去。”
時隔兩月再踏進太極宮,于初夢聞到這殿中有一股甜膩香氣彌漫在空中。
那是西邑女子用的脂粉香氣,如今已與這座殿宇混為一體。
玄瑋就站在那里等著她,看見她,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你果然來了。”
果然?
于初夢笑道:“你能料到我會來?”
看到眼前的玄瑋形銷骨立,雙眼微陷,相比兩個月前老了十余歲的模樣,她難免心情大好。
“阮貴妃有事,你不會裝聾作啞的。”
玄瑋的案牘上有一壺酒,兩個酒杯,他倒滿兩杯酒,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于初夢不動。
玄瑋道:“求人要有個求人的態度。”
說到這里,
于初夢舉杯一飲而盡,對他揚了揚空杯,
“你要怎么個態度,
我給你。”
玄瑋微瞇了下眼,
帶著點玩味兒的意味看著她。
“朕要出征,你半點反應都沒有,
多帶個阮貴妃,就把你急成這樣。”
“我是為你好,”于初夢道,
“御駕親征目的在于振士氣,你帶個女人去適得其反。軍中有婦女,士氣必不揚的道理,你應該聽說過吧。”
玄瑋掂著手中酒杯,低低笑了一聲。
“為朕好?”
于初夢眼尾微揚,
淡淡道:“這陣子你名聲不太好,
若是還攜帶貴妃去陣前,
更坐實了你的荒誕。”
其實他的名聲豈止是不太好,
簡直爛透了。
“你就聽見朕后半句話,又不回答朕前半句話。”
于初夢便尋思他剛剛前半句說了什么來著。
玄瑋眸底深邃,黯聲道:“朕要出征,你作為妻子,就一句話也沒有要說的?”
原來是這個。
于初夢想了想,道:“倒確實有事要問你的。那幾個西邑女子,
不能給名份的,養在宮里也不是個辦法。送靜心寺去?”
玄瑋沉下臉來,一片陰暗。
于初夢補充道:“等你回來,還可以迎她們回宮的。”
玄瑋盯著她的臉看,
那目光灼熱的似乎要在她臉上燒出洞來。
于初夢被她看得很不自在,
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么呢,摸了下自己的臉。
玄瑋舉起酒杯,
倒入口中。
酒杯見底,
他又提壺滿上。
“玉君焦,是兩個女子的故事。”
于初夢聽言,
皺了下眉頭,“故事都是人編出來的,只要編得感人逼真,再費點功夫,
很快能傳到世人皆知的地步。”
玄瑋笑了:“皇后,朕說了這兩個女子是什么樣的故事么,
你急著遮掩什么?”
“那個假故事,我從明妃嘴里聽過。”
于初夢面上鎮定得很,面不改色道:“當初明妃也明明白白認了構陷之罪,你若是還有什么問題,大可以把明妃再提出來審一遍。”
她有把握,明妃是不會改口的。
玄瑋那張盈滿笑意的臉靠近她,在她耳邊說:“她為你進疫城,為你犧牲腹中皇嗣去針對齊玥,你為她昏厥,為她能回宮費盡心思……初初啊,你們的姐妹情,朕真是嘆為觀止。”
于初夢心想,你知道的還是不夠多。
她還肯為薇薇擔下私通的罪名。堅持生孩子,也是因薇薇說她們最好有一個皇子。
哦,對了,薇薇犧牲掉的那個可不是皇子。
她的妥協堅持,都是因為當初答應了薇薇,要把皇權握在手里,要給垌樓一個未來。
于初夢看著他的眼睛,道:“一個人只要能同樣為你豁出去,你做什么都是值的,這跟感情未必有什么關系,只是承恩還義罷了。玄瑋,這輩子,你有這樣毫無保留的,真心待過一個人嗎?”
玄瑋也同樣望向她眼底,
他企圖在她臉上找到的慌張,羞恥,
可都不見分毫。
她還是很泰然的,毫不理虧心虛的模樣,
讓他一下子就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承恩還義?”他嘲弄道,
“你是說朕忘恩負義。”
“你誤會了。”
于初夢垂下眼眸,道:“其實我也不是一點都不能理解你。你自小便不容易,對于影響你甚多的權力地位會更珍惜一點。我們之間也不存在什么恩,婚事是你情我愿的,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欠我什么。”
只不過你可以選擇欺騙算計傷害,我同樣也可以選擇憎恨背叛報復。
玄瑋很認可她這番話。
“對,朕不欠你的。”
他疲憊道:“走吧,朕要歇會兒。”
說要歇會兒,卻還在往杯里倒酒。
于初夢怎么能這樣走了呢,她不死心道:“你不能帶走阮貴妃,巫馬陵不會受這個威脅的,上回你就該明白……”
“不帶走。”
玄瑋笑了起來:“朕為什么要帶貴妃去,再給巫馬陵一次恥笑朕的機會?朕當然也知道行軍不帶女人的道理。皇后,朕放出這個消息,只是想你來找朕。”
他是喝多了,才會把被巫馬陵恥笑的事說出來,否則他這樣好面子的人,是斷斷不會宣揚出去的,更不會承認,只是在出征之前,想她像別人的妻子一樣來送送他,給他戴個平安符,再擁抱他一下,說盼他早日歸家。
都是因他喝多了,這樣揭自己的短。
于初夢無語,這是什么幼稚的操作?
玄瑋雙手撐在案牘上,微熏的雙眼看著案牘上一張發舊暗黃的信封。
于初夢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這信封,愣了一下。
這是很多年前,他還是承王之時奉旨領軍出征,她寄往軍中給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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