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淵比他們晚了好一會兒到破廟。他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在月家的情報網上讓人尋找蹤跡。雖然沒有找到人,但還是帶來了線索。他向蕭璀回稟了情況:最近鎮子上很太平,并沒有什么異動,更沒有其他勢力的存在。綁走二小姐的人數不多,就兩三人。有月家眼線看到相同時間有一輛輕巧馬車極速出了鎮子,他們出了鎮子是走大道往落星城方向去了。月冷河現已經騎馬先去追趕了,一路會給他們留下記號。
“和我想的一樣,目標好像不是我們,好像就是沖大小姐來的。”蕭玴說。月家地盤,又和落星相鄰,這樣一個地方如果有外勢力的人存在,月家和蕭玴不知道是很難的,所以他當時就覺得不是沖他們。
月九幽點頭道:“而且對方無意傷她性命,是直接帶著她出城了,應該是風家派出來尋他們的人。淵,客棧去過了嗎?”
月冷淵是五個哥哥中最小的,與她說起來差一歲,實際也就大了月份,她很少叫他哥,但與他最為親近,月冷淵一直為此表示十分不滿,但是又沒有辦法,因為畢竟打不過。
月冷淵喝了口水說:“去過了,沒有異樣。”
月九幽皺眉道:“當時我不確認主上是不是目標,只能把東西和人都帶走……但我回到客棧時并無異樣,后來也沒有任何異樣。”
“那只能說明兩種情況:一,他們人手不夠,只夠綁一個,綁完就跑了先去請功;二,他們并不知道二小姐在客棧。”蕭玴接過他的話頭。
“這些人是無意間看到了大小姐,臨時起的意。”蕭璀說。
“您是說這些人不是一直跟隨我們或者我們暴露了行蹤,而只是在街上偶遇了大小姐。”蕭玴說。
大家覺得蕭璀這個說法是最準確的。
月冷淵笑道:“主上英明。如果我是風家人,知道二位的確切地址,我肯定不會選擇先對大小姐動手,畢竟大小姐會武功;我肯定會趁大小姐出去先綁客棧里弱不經風的二小姐,再利用二小姐引大小姐自動送上門。”
“就你陰損。”月九幽白了月冷淵一眼。
“所以他們并不知道二小姐的存在,只是在街上偶然看到了大小姐一個人,就直接綁了。但他們也知道大小姐是不可能透露二小姐行蹤的,由于人手不夠也無法在鎮上進行大面積搜尋,就只能先帶她回落風城了。”蕭玴也想通了。
月冷淵說:“不管怎么樣他們都得經過落星才能回落風,我們也往落星方向去吧。我們車肯定是慢了,希望大哥能先追到。”
“現在就啟程吧,事不宜遲。”蕭璀起身說道。
月九幽沒有陪風凝紫坐在車上,而是騎了馬。她十不分喜歡騎馬,騎久了渾身酸痛,但是她不想和蕭璀坐一輛車,因為另外一輛馬上放滿了未來得及收拾好的東西,宇凰正在里面收拾著,暫時還無法坐人。所以前頭這輛馬車內只有蕭璀和風凝紫。
風凝紫的心情總算平復了一些,看到大家都拼命在幫助她們,也安心不少,其實她并不似大家眼中的那樣柔弱,身子是差了點,但勝在心思縝密、玲瓏剔透。
蕭玴這會兒沒有坐在車內,而是坐在車夫的位置上,他把臨行前抓出來信鴿放飛到空中,它身上有給小清的信,蕭玴讓他提前布置人手尋找風大小姐的下落。他想:在他落星的地盤上如果沒有截住他們,那七哥定是要看扁他了。所以他非常重視這件事情,一心要將這件事情在落星給解決了。
等他放完鴿子,就看見月九幽在對他吃吃笑。這一股子邪笑,讓他很不自己在。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摸了一把臉,好像沒有什么不妥,所以一臉疑惑對著月九幽望,傻笑。這雋王為人太過寬厚,一點架子都沒有,就像個普通的富家公子一樣。平日里待她又笑得更多、聲線更低些,以至于她暫時都還沒有能把他放在與蕭璀一樣的高的位置上。那天在船上嚇了嚇他,也不見他態度有什么變化,仍舊是那一臉笑。
“你這胖鳥可能飛不到小清手里。”月九幽將馬靠近馬車,把頭放到很低,快貼著他臉了,近到他都可以看到她的長長的睫毛。她總是穿著極便行動的衣服,而且比別人都穿得單薄,沒有帶妝,甚至頭發都是男生一樣的挽著,可就是怎么樣都藏不住她的美。
蕭玴一邊臉紅,一邊又生怕她摔下來,伸出雙手準備要去接住她。
“你的信鴿,不是你這胖鳥。”蕭玴一本正經地糾正道,她這話可不是要罵他是胖鳥嗎?他又不胖。他有點不高興,但他仍疑惑:“可是,為什么?”
月九幽只笑笑,從懷里拿出金釵放到唇邊,金釵發出一聲類似鳥的長嘯。這原來是一把特制的口哨啊!難怪平時見她什么首飾都沒有,偏偏就隨身戴著這個金釵,想來并不是金制,而是銅制。她的身上果然只有武器,一樣多余的都沒有。
不對,現在有了,她發上還簪著他送的那支翡翠釵。然而正美著,又想起那天在船上的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月九幽對于他,似乎是一種能讓人上癮的毒藥,害怕卻又不舍放下。
正想著,同樣的長嘯在空中回應,接著一只灰白色的鷹從天空中沖出來,在他們頭頂盤旋。月九幽又吹出一聲短嘯,那鷹便俯沖下來,穩穩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驚得蕭玴表情都凝固了,他們通常都是訓鴿,他第一次見訓的鷹。
“你訓的鷹?”蕭玴很是羨慕。
月九幽點點頭,忍不住往車里看了一眼,答:“雪鷹。”
“我很擅長訓鴿。我能看看嗎?”蕭玴的羨慕之情已經更加顯露,就差流口水了。
“它只認我。”月九幽看著車簾答道。曾經,它還認另外一個,就是那位將它撿回來交給月九幽養的小公子。
她勒了馬韁繩,放慢速度,從懷里掏出一塊兔肉干喂鷹,邊笑得花枝亂顫邊說:“我讓‘斥魂’吃飽點,它應該就不會惦記你的胖鳥了。”
只見車里伸出一支手,有人輕喚一聲:“‘斥魂’”。
‘斥魂’聽到就立即飛到他的手臂了,蕭璀也給了它一塊肉干,它立即接了吃掉。月九幽看到這個情景,立即大叫一聲:“‘斥魂’!”‘斥魂’又飛回到肩膀上,她接著把信裝在它的腿上,又拍了拍它的頭。斥魂收到信號刷地一聲張開翅膀沖上天空,在空中盤旋兩周后就飛走了。
“不是就認你一人嗎?你又騙我!你……你叫他不要吃我鴿子啊,小清收不到我的信怎么辦!”蕭玴氣急敗壞地叫道,月九幽哪里聽他的,長腿一夾馬肚子,飛奔沖到隊伍最前端去了。
車里的兩人聽到對話,不禁也笑了。
“她就愛捉弄老實人,一時冷得像冰,一時又像孩童一樣頑劣。小時候就是這樣。”蕭璀微笑著說。
“她也太美了,惹人疼愛,自然是肆意些。但是還是很可心呢!我姐姐從未有過朋友,旁人覺得她太傻太沖動,但她覺得九幽姑娘好,我看九幽姑娘也是真心待她。”這風凝紫其實比風夕嵐更老成。
“她應該也從未有過朋友,她生長的地方都是男子。”蕭璀從窗里略伸出頭,看著她騎馬的颯影。
“有哥哥疼也是好的。”風凝紫突然想到了她的親哥哥,她的哥哥小時候也是疼她的,但想不到現在卻想要她的命,想到這里不禁又傷起神來。
蕭璀想起了往事,微笑著說:“她的哥哥可不好當,因為她可是吃了不少苦。但她對妹妹很好,看到風大小姐,可能是把她當妹妹來疼了吧。”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也在觀察風家姐妹倆。相比起姐姐風夕嵐,他覺得妹妹風凝紫更適合當風家的家主,處變不驚、頭腦也夠好用,就是身體差了點,不知道能活多久,死得早了后人接不上,還得指望風夕嵐。總之,風夕嵐是一定要找到的,不然后面也有得頭疼。
“原來是這樣,九幽姑娘也應該跟隨您很多年了吧,風凝紫大概知道他說的意思,也笑著說道。
“啊……是啊,五年了。”蕭璀將臉轉向窗外看風景,天色漸暗。
“我看她與殿下您十分默契。”
“默契?”他挑挑眉。
風凝紫輕咳一聲,接著說:“是啊,就好似您稍一動作,她就知道您想做什么,不必開口說話一樣。那天您抬了下頭,她馬上站起來去關窗,我后來細看才知是風吹了您的書頁。”
“這樣啊……”
他突然有些羨慕月九幽與蕭玴的相處狀態,羨慕她在蕭玴面前的肆意。她在其他人面前是那么的肆意、不可一世;可在他面前,她恭恭敬敬的,甚至可以說是低眉順眼,一點點的戾氣都不曾表現出來。特別是這幾天,對他完全是下屬對主人的態度,沒有一點點情感在里面。他想起五年前,兩人曾約定好,人前行禮恭敬,人后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