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玴正指揮人清點寨里的人,死的安排就近掩埋,活的全部捆好喂了解藥留給官府的人,再查驗各處還有沒有遺漏,此次他不費一兵一卒就了結了這貪狼寨。
真的沒想到月九幽還有這般能力,一切都如她安排的有條不紊地進行,沒有一絲錯漏,時間也都剛剛好,他暗暗在心里佩服這月九幽。她所做的這些事情,可以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就像她說的那樣,既便去星家借人也沒有用,除了她,沒有別人了。
蕭玴都完成后準備向蕭璀稟告,卻見兩人以奇怪的姿勢對峙。
“這……是怎么了?”他沖上去,又不敢動二人,語無論次。
這二人見他過來就各自己動了身,蕭璀將手里的劍“鐺”地一聲扔在了地上。蕭玴查看了這人手上的傷,又要去扶受傷的那人,但感覺自己左右不是人,夾在他們中間能被他們的眼神殺死。
“七哥,事都辦好了,我們可以下山了。”蕭玴只好叉開話題,看看這位又看看那位。
“下山。”蕭璀冷冷地先開了口。
“主上既不讓屬下死,那就請想好了怎么罰以后,再來通知屬下受罰。”月九幽鐵心了要對著干了,也跟著說。
“罰什么呢,九幽你說什么呢,這額頭又是……哎哎……”見她抬起下巴來講話,蕭玴才看清她臉,不知道發了什么,這頭上又青了一大塊還破皮流血了。
月九幽也不答他,在地下拾了劍收好,又向二人行了禮,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就近找匹馬,將等在路邊的小汜撈上馬,就揚長而去。全然不顧流血的左肩,雙手策馬而去,一路既不讓人也不避物,直沖了出去。
“這又是發的哪門子邪火?”月冷淵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搖搖頭。
“還能是什么火,還不是那位給扇的。”月冷河站在月冷淵旁邊也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搖搖頭,“這又要多流多少血,是怕自己血流不干嗎?”
“哎,這兩人明明對對方有情,卻又老是鬧別扭。”月冷河馬背后坐著風夕嵐,連她都能看出端倪,這二位表現也是太過明顯了。
他們剛到寨下,官府的人就上了寨,還好他們在天魁鎮沒有閑著,將與貪狼寨有關的一干人等都抓了起來,這批人還受了長官的指示順道清理了幾個院子供星家人馬休息,也算是做得有禮了。畢竟給他們送了這么大一份禮,也不能不記得好。所以大家都先到清理干凈的天魁鎮上休整,天亮再離開。
月冷河讓月九幽到一個空房間待著,先讓她洗凈身體上的毒,再換身干凈衣服,他去準備給她縫合的東西。小汜聽了,趕忙去燒水,這些事他干慣了,非常熟練。
月九幽看到小汜幫她準備了好了熱水,就脫去身上那套混雜了河水、海水、血水的衣服,一路下來,左手其實已經開始麻木了,脫衣服竟都有些困難。好容易進到水里,溫度正合適,這手才慢慢有些知覺,可是血脈一暖起來,就又開始流血。
她花費了比平時多得多的時間清理自己的身體和頭發。
清潔完,她起身就披了件里衣,露出傷肩,坐到桌邊。她對著門外說:“小汜,去叫月冷河公子來。”小汜應了去叫人,在路上正好碰到端著一盤子各式器具的月冷河,月冷河和小汜剛想去往月九幽的房間,在路上卻被人攔住了。
“東西給我,我去。”那人正是蕭璀。
“主上,這……您恐怕做不來。”月冷河拒絕道。
“你是男人,不方便。”蕭璀冷言道。
月冷河哭笑不得,這,您不僅是個男人,而且您還不會縫傷口啊!但他也不敢說,只能勸道:“這……您說得有理,但現在一時也找不到女醫士,沒有人能幫她,還是傷要緊……您放心,我是個醫者,病患不論男女,皆是一樣對待……”
“我說了,我去。”說完,蕭璀不由分說地奪過盤子就走,將月冷河和小汜丟在身后。
來到月九幽門前,他敲了敲門,沒有出聲。
月九幽在里面應道:“哥,進來吧,我準備好了。”
蕭璀便推門進了房間。
房間里燃著燈,一位出浴美人背對著房門,側坐在桌前,只披了件里衣,將左側香肩露了出來,衣沒有系緊,一雙美腿在衣里若隱若現,那雙白嫩小巧的腳卻是露了出來,房間里還有些水氣裊繞,更使得整個氛圍無比曖昧。她沒有回頭,伸出玉手,將左側衣衫拉到更低些,差不多半個背都要露出來了。若不是那道血淋淋的傷口,這情景會讓多少男人垂涎欲滴。
再細看,她的背上果真還有幾道淺淺的,長短不一的傷痕。
蕭璀看得血脈賁張,這如何下得去手……
他默默走近,月九幽愣了一下,沒有回頭,只說道:“主上,這事兒你做不來,還是讓我哥進來吧。”
蕭璀也愣了,他放下東西,問:“你都沒有回頭,怎知是我?”
“聞到了‘麟安’。”她答,說著就要收拾衣物站起身。
蕭璀將手按在她右肩上讓她坐下:“你打算這樣讓他幫你處理傷口,你忘了他也是個男人,未婚娶的男人。”他怒火中燒,看到這些傷他就要想到,這每一處都被月冷河看過了,就很氣啊!
“主上,這回是您想多了吧,月冷河大我近十歲,我從小都在他背上長大,他待我如兄如父,他絕不可能對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月九幽仍站起身,回頭看他,他只見月九幽右手捂著衣前襟,但還是露出了胸前一抹雪白,這抹雪白上還有幾道血色的鞭傷,但他還是不禁側了頭,紅了臉。
月九幽笑笑,接著說:“而且如果是戰場之上,為了活命還管他什么男女有別,要每次都等女醫士,我可能都死了數十回了。他看我的身體應該和看尸體沒有區別。”
她說的都沒有錯,因為她不是個普通的女人,她在戰場上廝殺、在任務中赴死時,他又在哪里?是月家這幾兄弟陪伴著她。
她往前一步,媚笑著靠近蕭璀,身體幾乎貼著他的身體了,說道:“倒是主上,你這樣的正常的男人,看到我的身體才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吧,主上也是個男人,也未婚娶,就這樣進了我的閨房,看了我的身體,那叫我以后如何嫁人?”
“你誰也不許嫁。”蕭璀看向她,心情非常復雜。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我手握怨靈,心有惡魂,又哪有什么資格嫁人。”月九幽通紅的雙眼望向蕭璀,額頭的傷皮膚破損,一片青紫。她說完回身坐上凳子,干脆將衣衫全部松開,整個上半身全部祼露出來,直到腰的位置。
“主上既要試試,就來吧。”月九幽不等他說話就接著說道,見他還不動,又毫不在意地說:“主上下不了這手,就有勞您幫著掌燈吧!說著,再側了側身子,將傷口對向桌上的鏡子,拿起針線。
蕭璀緊握雙拳,還沉浸在她那句“手握怨靈,心有惡魂”中,如果在與她相識時就將帶她帶去冽國,她會不會不是現在這個模樣?會不會和尋常女子一樣溫婉如玉,笑靨迷人?可是這樣的女子是不是又會讓他愛慕呢?
這個可愛、可憐又可恨的女人,自己應該如何去保護,如何去愛。
“主上,請您掌燈。”月九幽見他還不動,又催促道。
蕭璀這才回過神,見她已拿起針線,也知這事兒自己做不了,他高看了自己。也許在別人身上能做,在她身上是絕下不去手。他將燈拿近桌子,把頭側開不想看。
“再近點,再穩點。”月九幽說話聲變得輕軟,指示道。
他只能坐到旁邊的凳子上,將手架在桌子上保持穩定,月九幽為了看清楚,又向后退了退,兩人的身體已幾乎貼到一起了。
“頭發。”她又說。
蕭璀見她隨意挽在頭頂的發有一縷掉了下來,正好落在傷口處,于意伸手替她輕輕撩開,指尖觸到了她光滑白晰的皮膚。離得近了,他的鼻間都能觸到她的發。
月九幽不理他,一針一針細細縫補著自己的身體,要是心里傷能縫補縫補會不會好一點。
良久,才完成。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月九幽放下針線,回頭時臉就蹭上了蕭璀的臉,額頭在她的鼻尖處,驚得一抬頭,對方的唇就隔一頁薄紙遠了。
蕭璀一直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她退開些,將自己的后背完全展示在銅鏡中,搖搖頭說:“不如哥縫得好,疤怕是要粗些。”
蕭璀默默地拿起盤子里的白布,學著月冷河的樣子給她裹好傷口,拾起她的衣衫,將她半祼的身體遮好,又替她整理好衣襟,系上腰帶。
月九幽任他做著這些。她想:這個男人,一定不知道應該怎么對她才好,只能把眼前能做的都做了。她看著他有些笨拙的動作,應該沒有很多女人吧,才會如此慌張。
“多謝主上。”在他完成后,月九幽冷冷謝過,和“留你一命”是用同一種語氣。
蕭璀也不說話,走出了房間。也沒有看門外兩人的臉,直接走了。
月冷河和小汜不敢動,等他走遠了,這才進房查看月九幽。怯怯地問:“主上……縫的?”
月九幽笑笑,搖搖頭說:“自己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