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到了酉時二刻，朱影看著天色道，“我也只是猜測罷了。因為趙玄機一開始似乎不愿提起此人，我就多問了些，后來又聽說他久居長安，覺得有些奇怪。寺卿大人，時候不早了，咱們去門口等趙玄機吧。”
幾人到了趙府門口，見趙玄機又畏畏縮縮地大門出來，幾人寒暄過后，就分別上了各自的馬車。
趙玄機的馬車在前面領路，三輛馬車在西市的街道上駛過。
深秋天已冷，再加上前幾日的殺人案，城中人心惶惶，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玉柳，依你看，趙玄機武功如何？”朱影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前方的馬車。
“他未出手，奴婢看不太準，”玉柳蹙眉想了想，“但若光從內力上來看，奴婢覺得他內力不在鴻十之下。”
竟然是如此高手。
“稍后那位葉公子，你也要留心。”朱影捏緊了手心，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感覺到危險臨近，“雖然有你和鴻十在，咱們若是同時面對兩個高手，也不容易。”
離葉傾的宅院越來越近，她忽有些后悔深夜來探訪葉傾，萬一對方真的是個武功高強的變態殺人狂，豈不是來送死？
“郡主放心。”玉柳目光堅定，掀開車簾看了看前方的馬車，“趙玄機鴻十能應付，那個葉傾只要不是化境，奴婢都能對付。”
“我擔心的是，咱們此次來會打草驚蛇，待我們回去之后……府中恐怕不得安寧。”這是她最擔心的結果了，“回去以后，讓鴻十去找一趟蟬婆婆，說我要用人。”
玉柳和鴻十若是全力以赴，自然能保護自己無虞。可是府中還有二十來個丫鬟小廝，若是他們遭了什么不測……
“郡主，你想用暗衛？”玉柳蹙眉，緊了緊手心，“暗衛與咱們不熟，雖說是少卿大人的下屬，可奴婢擔心他們不好掌控。”
玉柳說的不無道理。朱影之前沒有跟暗衛打過交道，與小八和蟬婆婆也只見過一面而已。
楚莫雖然給了她調動暗衛的暗號和權限，但她不清楚暗衛間的規則是什么。而且她總覺得那個蟬娘哪里怪怪得。
但眼下事態緊急，顧不了許多了。
“先借來人再說，若是不趕快，我擔心還會有人死。”她感覺自己額頭冒汗，像是驚恐癥又發作了似的。到底為何這樣？
夜霧朦朧。
三輛馬車停在一個僻靜的街角，旁邊是一座窄小的宅院。
院墻不高，木門破舊，大門的屋檐上堆著稻草。
“王大人，郡主，這里就是葉兄的家了。”趙玄機跳下馬車，又朝兩人行了禮。
“有勞趙公子去通傳一聲。”王孟府雖然上了年紀，但兩只眼睛在黑夜里炯炯有神。
趙玄機領命，便去叩門。
應門的是個年輕公子，眉眼尋常，不太引人注目，粗布長衫，倒是一頭墨發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看樣子，年歲應有三十多了。
“葉兄！”
“趙兄！你怎么來了？”年輕公子先是一愣神，接著便咧嘴一笑道，“是來找我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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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看著門外的幾人，微微凝神，忽又笑道，“問我？”
“葉公子，”王孟府上前行禮道，“只是例行公事，還望葉公子不要見怪。”
“哪里哪里，在下是怕小院簡陋，唐突了兩位。王大人請，郡主請。”葉傾開大了門，讓出路來。
幾人便跟著趙玄機陸續進了小院，一陣奇怪的清香撲面而來。
葉家的院子的確十分簡陋，院中沒有鋪石板，泥土上就是黃沙。
朱影掃了一眼，只見荒草遍地，還有些低矮的樹木，燈光昏暗看不太真切，不知是什么樹，那陣淡香似乎就是這些植物發出來的。
院中擺著幾個花盆和簸箕，曬著些干菜和宣紙，除葉傾外，屋內空無一人。
“葉公子是獨自一人居住在此地嗎？”王孟府開口問道，“連個服侍的下人也沒有？”
葉傾領著幾人進入正廳，請幾人坐下，又親自端來了茶水，“回大人，葉傾家境貧寒，請不起下人，正是一個人獨居在此。”
“葉公子來長安幾年了？”王孟府打量著屋內的陳設，的確是簡簡單單，一件多余的東西也沒有。
“三年前來參加春闈，后來就住下了。”葉傾給幾人倒了茶，自己也在一張圓凳上坐下。
朱影注意到門口曬著的宣紙有些與眾不同，“葉公子，自己曬宣紙嗎？”
葉傾看了一眼門口，笑道，“在下在山南東道學了些手藝，造這蕁麻紙便是其一。”
“蕁麻紙不僅氣味清香，寫出來的字還有特殊光澤，葉兄經常送給我們用呢。”趙玄機插話道。
朱影忽然想起剛才在院中看到的雜草，似乎就是蕁麻，可這香味又不像是蕁麻的氣味，而像是摻雜了某種花香。
“老朽看著葉公子，就想起自己當年來長安趕考的時候，真是辛苦。葉公子家中不知是做什么營生呢？”王孟府狡黠地看了他一眼，此人穿著樸素，家中用物也不像大富大貴，“長安的開銷可不小啊。”
“在下怎敢跟大人相提并論，何況……大人當年金榜題名，在下卻是名落孫山，沒有顏面回鄉，這才滯留在京中。”葉傾神態平和，不悲不喜，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在下的父親是個員外，有些田產，這些年來一直支持在下的學業。”
“葉公子，聽聞你祖上也曾是官宦人家？”朱影問道。
葉傾歪頭打量起這個寧心郡主，平和的眉眼彎成月牙形，“正是。在下的曾祖父，是山南東道的一個縣令，不過葉家到了在下父親這一輩，已經沒落了。”
王孟府朝沐風使了個眼色，沐風便明白是要他去查葉傾的曾祖父。
朝廷的官員名單在吏部都有名錄，雖然時隔多年，又是偏遠縣城，查起來可能會有些困難。
“最近城中不太平，此處偏僻，葉公子一個人居住，要多加小心才是。”王孟府又掃了一眼院外。
這里荒蕪偏僻，周圍也沒什么人家，適合讀書，也適合……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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