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洪遠死前的確已經有些不對勁,朱影早就懷疑他開的方劑有問題,現在想來,他應該是很久之前就被陸云舟換成了他訓練的死士。
至于淑妃……李研將她禁足之后就很少再露面,恐怕是那時候被人調換了。
明空說著,從衣襟里取出一個油紙小袋,顫巍巍雙手奉給朱士良道,
“這些不過是些產自南地的甲蟲,長安不常見罷了。此甲蟲形態怪異,平時又多蟄伏,只有在特定的藥香引誘下,才會忽然活過來。”
朱士良接過那油紙小袋,對著光一看,里邊果然裝了些細小的黑蟲,
身形怪異,
蟄伏不動。
竟然是這么簡單的把戲,將人刷的團團轉,朱影聞言,如遭當頭一棒,追問道,“那……那張洪遠和淑妃又怎會忽然面容俱毀,死狀凄慘?”
“那兩名死士的牙后早就藏了門主研制的劇毒,他們只要被擒,或是自知無法完成任務,就會咬破毒囊自盡,”明空垂頭解釋道,“依門主吩咐,貧道只消在他們臉上灑上一味藥,與那劇毒相遇就會瞬間燒毀面容。楚少卿,貧道真的只是幫著門主在眾人面前變個戲法而已,至于殺人換臉的事……貧道是真的沒有參與。”
“那駒九呢?”楚莫問道,“駒九之死,你可知情?”
“半個月前的事了,”明空垂頭喪氣道,
“殺人一向是陸德他們負責,至于換臉……因貧道懂些藥理,給門主當了助手。”
“二皇子和圣上呢?”朱影又問道,“二皇子之死可與你有關?”
“冤枉啊寧心郡主!”明空跪上前兩步,作勢就要拉朱影的手,被楚莫一個眼神給嚇退了,“二皇子……那是惠妃娘娘下的手。那夜二皇子從楚家出來,在街邊的食肆里用了些小食,那店家早就被惠妃娘娘收買,在小食中加入了金丹毒。”
“你知道的這么清楚,莫非……那金丹毒是你所制?”朱影走上臺階,靠近李研的龍榻,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氣。
李研的鼻息雖然微弱,至少還活著。
“這……”明空垂頭思忖了片刻,“那丹藥是貧道所制,可貧道制那丹藥也是依惠妃娘娘的意思,至于她拿去做什么,貧道真是一無所知。”
“皇兄身上所中的是否也是同一種金丹毒?”朱影見他推三阻四不肯答話,又說道,
“明空,你也知道,要解這金丹毒,須得知道是何種金丹才行。如今圣上的命在你手里,若是你說出來,你就是大唐的功臣,方才你又說,二皇子和淑妃之死都與你無關,那你頂多就是個共犯,饒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朱影自然知道他方才所說,多是為了給自己脫罪,可這個妖道詭計多端,要他說實話,須得給他一些誘餌才行。
“郡主此話當真?”明空眼里果然閃現出一絲希望的光芒。
“自然當真。道長收錢辦事,也不是窮兇極惡之徒。你我又沒有私怨。”朱影微勾唇角,忽又斂起笑意道,“可若是皇兄他有什么三長兩短,你我這仇怨……就算是結下了。”
“貧道……貧道一定知無不言!”明空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又從袖中取出一個木匣子,雙手呈給朱士良。
“郡主。”朱士良將木匣子遞給朱影。
她打開一看,里邊放著五色的丹藥。
“郡主,二皇子和圣上所服用的都是那土黃色的丹藥,此藥名喚靜氣丹,少量服用只會讓人昏睡,jing神不振,只可惜那小食店的店主不懂藥理,用量太多、下手太狠,二皇子年幼禁不住毒,才會一命嗚呼。”
“靜氣丹?”朱影兩指拈起那顆丹藥端詳,又問道,“此丹可有解藥?”
“回郡主,此藥……并無解藥。”明空又狡猾地看了一眼睡榻上的男子,“不過……圣上吉人天相,想必熬幾天就好了。”
他給圣上用的是每日一點丹藥,讓他慢性中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只會昏昏沉沉,時好時壞。
朱影恨得牙癢癢,站起身道,“明空,你留下來助我配制靜氣丹的解藥,兩日后,圣上若是徹底好了,我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不好,你必死在他前面!”
明空從未見過這小姑娘如此生氣,再一看旁邊的楚莫和朱士良,都板著臉、居高臨下看著他,紫宸殿中殺氣騰騰。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剛剛說了不殺我!”明空趕緊朝著殿門外爬了兩步,大喊道,“惠妃娘娘救我!惠妃娘娘……”
“明空,”朱士良低頭看了看自己長長的手指甲,忽然掐住明空的脖子道,“你大概還不知道,惠妃娘娘她已經……被皇后娘娘就地正法,化成一灘血水了……昨日白天的事,宮人們口風緊,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明空聞言,嚇得心肝亂顫,又被他掐著脖子,兩手在空中無力地揮舞了兩下,艱難吐出幾句話,“惠妃娘娘她……那九皇子……”
“九皇子在太子的照顧下,你不用擔心。”楚莫走近一步,長劍指在灰袍道人肩上,“郡主的話,你從是不從?”
朱士良暫且松開了手。
“這……并非貧道不從!而是……”明空剛從朱士良的手指間解脫,又被楚莫拿劍威脅,無奈地垂頭道,“這金丹毒根本就無藥可解,只能待它自行化去……若是門主在或許還能有些辦法,可如今門主他……”
陸云舟善于制藥,能解天下奇毒。
“明空!”朱影走下臺階,殺氣騰騰地朝那灰袍道人走來,“你少廢話,你是生是死,就看今夜能不能把解藥配出來!若是不答應,現在就殺了你!”
明空看著眼前這三人,又雙手推了推架在脖子上的玉霄劍,知道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答應你就是了。”
掌燈時分,清寧宮。
二皇子的尸身仍舊躺在主殿的睡榻上,睡榻周圍放著冰桶,大夏天的整個大殿中卻是冰涼刺骨,人心涼透。
一旁的美人榻上斜躺著一個身穿淺藍色大袖的女子。
女子貌美卻神色哀戚,娥眉微蹙,手拿一柄畫著春燕銜泥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皇后娘娘,楚少卿來了。”門口的小宮女怯怯地進來通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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