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二四二章 滾鐵環

趙準之神色有些落寞,“刺史不戰而降,大開城門。”

他說著,雙锏朝著段怡頭盔砸去。

段怡聽著風聲,知曉那锏重異常,趙準之看著是個白斬雞,卻是生得一身好氣力,下手半分不含糊。那锏若是落在頭盔上,怕是要將人腦子打出血來。

段怡越看,越是欣賞。

趙準之被她那種丈母娘看女婿的神情,看得渾身一顫,他忍不住加大了幾分力氣。

段怡感覺到他的變化,更高興了。

她身子輕輕一閃,瞬間避過了趙準之的重擊,長槍宛若綿軟的蛇一般,近了趙準之的身。

趙準之聽著段怡的笑聲,簡直就是毛骨悚然。

這敵軍主帥簡直有病!

但他絲毫不敢大意,一個轉身,雙锏又朝著段怡打去。

“你跟著姓李的那種慫貨,只有牽馬的份兒,便是此番僥幸贏了,那又如何?姓李的被一個小娘子的箭,嚇得屁滾尿流,而你只偏偏頭,便閃避開來。”

“兩相比較之下,你已經將人得罪得透透的了!嘖嘖,怕不是日后,不是你牽馬,而是馬牽你了。即是如此,何不來我麾下?”

段怡說著,抬手漫不經心地指了指一旁還殺得難分難解的徐易同綠帽龜,“我能容得下竟陵韓姜,富水徐易,就容得下唐州趙準之。”

趙準之心頭一動,滿臉愕然。

段怡的話他又何嘗不知?李刺史小肚雞腸,當初他們來攻打唐州。他領兵出城迎戰,將李刺史手下大將王良斬于陣前。

兩軍僵持,唐州軍未必就會大敗。不料那唐州刺史,乃是段相公的學生,他本就是貪生怕死之輩,更是沒有什么爭奪天下的雄心壯志……

在城樓上一見恩師露面,竟是毫不猶豫的開了城門,給了唐州軍將士一個背刺。

事已至此,他們只能束手就擒。

那人還是唐州父母官,照舊吃香的喝辣的,他卻是倒了大霉,被姓李的拘于馬前,做那牽馬小卒也就罷了,還時不時的羞辱幾分。

他堂堂七尺男兒,一身本事,又豈能不怨,可家人都在唐州,落在了姓李的手中……

趙準之想著,心中戚戚。

從一見到竟陵軍前來起,他便想了改弦更張這條出路,只是若段怡勝了還好,若是敗了,他死不足惜,全族人將死無葬生之地。

他震驚的不是段怡的話,而是段怡在同他對戰之時,竟是還能到處亂瞟,宛若閑庭散步。

這說明,她根本就沒有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

趙準之眸光微散,突然開口道,“你使全力打我。”

段怡一愣,“啷個是個腦殼有病的瓜娃子,你既是求死,那就莫怪姑奶奶了!”

她說著,周身氣勢陡然一變,那長槍迅猛的朝著趙準之攻去,趙準之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陣香氣襲來,段怡已經到了他的跟前,那長槍猛的對著他的喉頭刺來。

那排山倒海的壓迫感,讓他一下子生出汗來。

他往后下仰,聽得自己硬邦邦的腰咔嚓一聲,心道不好。

就瞧見段怡那桿銀色的長槍擦著他的鼻尖刺了出去,只聽得咣的一聲,那長槍一下子戳中了曹奔的頭盔。

先前還宛若戴著金鐘罩鐵布衫,渾身毫無破綻的曹奔,一下子慌了神,他驚呼出聲,“不要!”

可段怡長槍宛若脫韁的野馬,又豈是能剎得住的。

只見那長槍朝著天上一挑,曹奔的頭盔便被挑飛了出去。

段怡同那徐易一瞧,均是噗呲一下笑了出聲。

“大師!你不在廟里清修,來這里扮什么千年老鱉!”段怡長槍一收,忍不住開了嘲諷。

趙準之聽著,忍不住嘴角上揚,這一下卻是壞了事,腰腹之力一泄,咚的一下塌在了地上。

段怡豈會放過這個機會,那槍頭宛若雨點一般,毫不留情的對著趙準之戳了起來,趙準之大駭,在地上翻滾起來。

“倒是沒有想到,我年幼的時候沒有玩上滾鐵環,現在倒是玩上了,你滾得快些!”

趙準之聽著段怡的話,那是滾也不是,不滾也不是,氣不打一處來。

再說那曹奔從呆愣中回過神來,一把捂住了亮閃閃的光頭,也不同徐易打了,他眼淚汪汪地看了一眼段怡,又看了看徐易,穿過人山人海,將他那頭盔找了回來,小心翼翼的戴了上去。

段怡打趙準之打得暢快,見他回來,抬頭一看,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趙準之見她手慢了些,牟準了機會一躍而起,終于再次雙腳著地,他扭頭一看,卻是明白段怡為何笑得直不起腰了。

那曹奔戴了頭盔,竟是奇異的生出了鬢角,露出了發梢!

“你這個光明頂,好生虛偽,竟是在頭盔里粘了頭發!”段怡驚呼出聲,曹奔宛若中槍,就差沒有吐出血來。

拿著大刀的徐易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羞憤欲死的曹奔,又看了看像是陀螺一般的趙準之,忍不住勸解出聲。

“那啥,你們不用放在心上。段三就是這鬼德性,禿頭算什么?我還被她扒了衣衫,幾萬劍南軍拿著火把照我,笑我!”

曹奔縮著脖子,無語的看向了徐易。

一點都沒有被安慰道,也更加不想知道你被扒光的糗事好嗎?

趙準之聽著,心有戚戚,這就是做段怡敵人的下場么?

他想著之前段怡那令人發毛的眼神,又瞥了瞥自己因為在地上翻滾有些松垮的甲衣……

靠!該不會接下來,要將他扒光了在地上滾鐵環吧!

趙準之被自己腦海中的畫面嚇到了,他雙锏一舉,朝著段怡問道,“你肯定能打敗鄧州軍么?”

段怡點了點頭,認真說道:“你領著唐州軍倒戈,就一定能。”

趙準之看著她那堅定的眼神,奇怪的鼻頭一酸。

雖然明知道此人嘴上功夫厲害,指不定就是隨口哄人,可他還是莫名的覺得,自己如同段怡所言,是這戰局的關鍵,是被看重的人。

這些日子,他自己都沒有把自己當人。

趙準之想著,朝著那鄧州刺史李濟看去。

只見李濟伸手一拽,拽了一個小兵,擋住了城樓上射來的長箭。

那城樓之上射箭的姑娘,穿著一身紅色戎裝,無比堅毅。

趙準之深吸了一口氣,扭過頭來,對著段怡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