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當然是歡天喜地離開含章殿的。
趙行親口說了不喜歡,鄭皇后還能怎么辦?
含章女官送了姜氏出門去,鄭皇后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鐵青來形容了。
西次間的拔步床圍板拆下了三面,趙行還陪坐在鄭皇后左手邊上。
鄭皇后突然一手撥開他:“去,離我遠點。”
趙行只是低頭笑:“母后,裴大姑娘很好,您見了一定會喜歡,可兒臣不喜歡,您說,成家立業,將來要跟兒臣過一輩子的是未來王妃還是您?”
鄭皇后瞪他:“現在不喜歡,以后也能喜歡!感情這種事情可以慢慢培養的,你皇嬸眼巴巴跑到宮里來截胡,裴家那個……”
她說了一半,重重嘆氣說算了:“那你說吧,你到底打算怎么樣,給我個準話!”
趙行心里確實有些沒譜了。
先前十七年時間,無論父皇還是母后,在這件事上從沒催過。
可怎么突然之間連大兄都要把他的婚事提上章程來了呢?
趙行很是無奈,心中卻另有了盤算。
鄭皇后看他一味的不說話,越發氣了:“你不吭聲,那就我來安排。再過幾個月,柳國公家的那個孩子就從大相國寺祈福回來了,到時候我傳她進宮,你……”
“母后!”
趙行聽她提起柳明華,眸色沉下去:“柳明華也不行。”
鄭皇后聽她倏爾拔高了音調,吃了一驚:“她把你怎么著了?你見過人家幾面,怎么又不行?!”
趙行深吸口氣:“外面的事情,母后或許不知道,大兄應是沒同您說吧?”
她擰眉看兒子,趙行漠然道:“大兄前些日子收到一本賬冊,柳明華親舅舅的,貪贓枉法,外放印子錢,最離譜的是,她一個高門貴女,養在深閨,竟伙著她舅舅一塊兒放印子錢,逼死了兩條人命。母后,這樣的人,您覺得她好?”
鄭皇后眼中掠過驚詫:“你說的是,柳國公府的柳明華?”
可那個孩子,一貫小意溫柔,是最溫和的脾氣,這次又主動要去廟里清修祈福,怎么會……
“她在您面前自然諸般討好,您喜歡什么樣,她便做出什么樣給您看。”
趙行握上鄭皇后的手:“不信您一會兒叫大兄來,去問他,他最清楚。”
鄭皇后還不至于為了一個柳明華而不相信兒子的話。
可這就棘手難辦了。
盛京這些小娘子,年紀合適門楣又出挑的,她其實早就在心里過了好幾回。
挑來選去,適合二郎的,也就那么幾家。
如今說柳國公府那個不成,那他一家子女孩兒便都不行。
一個養壞了,她可不想冒那個險,去試試看他家其他的姑娘有沒有被養壞。
鄭皇后面露難色:“成國公家的二娘我瞧著原也不錯,偏他家與裴氏退婚,你皇嬸那人護短,恐怕往后與他家都不對付,是以那姑娘便也不成了。
永寧侯府與武安伯府這樣的人家,又是門庭復雜,若娶了他家姑娘,只怕將來外戚求著你幫忙的多,惹你煩憂。要不然,那……
二郎,等過些天,我辦個冬宴吧,就在太液池那邊,你露個面,瞧瞧有沒有中意的小娘子?”
趙行冷著臉說沒空,心思一轉:“大兄應了珠珠,叫我每日出宮到皇叔府上去指點她練功,不得空。
再說了,您讓我去相看小娘子,看什么?無非是看出身門第,樣貌長相。
可要論出身,她們誰也比不過珠珠。
說容色,現而今來了一個裴大姑娘,神仙妃子一般,珠珠在她面前都矮了一截兒,那些庸脂俗粉,拿什么跟她比?
看來看去,也沒有誰是好的。”
“你這孩子!”
鄭皇后氣的捶他:“那你想怎么著?人家說矮個子里面拔將軍,總能選個好的吧?”
趙行是真的沒話說了。
還讓他怎么提醒?
是,也怪他,那點心思藏了七八年,如今倒是把母后也騙的徹底。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試探了一句:“我看珠珠便很好。”
結果鄭皇后又照著他胳膊上捶了一拳頭:“你少在這兒跟我胡扯,她才十四,又剛跟三郎退了婚,你要拿話噎我也有個分寸吧你。”
趙行垂下眼,眸色愈發冷。
母后這回動了真格的,他的婚事恐怕不日就要敲定下來。
他是沒有幫手的。
因大兄也是這個意思。
先定了親,明年領了差事,就可以成婚了。
他抬手在眼皮上按了兩下:“那您也不要問我了,父皇日理萬機,別叫他在這些事上為我操心,大兄今日倒跟我提了一嘴,您回頭跟大兄商量看看好了。”
他說著起身就要走,鄭皇后誒地叫住人:“那冬宴的事兒……”
“我不去。”趙行毫不猶豫的拒絕,“您別費這個工夫,我看那些小娘子全都一個樣,沒有誰好誰壞。人家也都是家里的掌珠,您別把人弄到宮里,像是挑貨一樣的去挑,不好看。”
鄭皇后仍不死心:“那我同你大兄說定,你就不挑三揀四了?”
趙行看著她,驀地唇角上揚,眼神也跟著亮了亮:“您和大兄最知我心意,真選定了,我不挑。”
鄭皇后見他前頭態度轉變之大,甚至變了張臉,心下覺得有鬼,但還是擺手讓他去了不提。
其實決定是在那一瞬間做下的。
他原想再等等。
至少等她及笄之后。
且她那顆心,才從趙奕那里收回去,又不在他的身上,他不想拿婚約逼她。
但父皇母后逼得太緊了。
趙行站在含章殿外靜了很久,問元福:“大兄在自己宮里嗎?”
元福頷首說在,他腳步挪動,一刻不停,自含章疾往趙禹宮里而去。
父皇金口許諾的,會為她另覓佳婿,那憑什么不能是他呢?
若她真的不肯嫁,姜護自會為她拒了父皇的賜婚。
若她不想嫁……
趙行深吸口氣,那娶誰也沒差別了,左不過擺在家里,相敬如賓,一輩子也就這么著。
只是他更希望她肯。
他不想再放開一次手,叫她去外頭橫沖直撞帶回一身傷。
他要是真娶了別人,就再也不能似從前那般護著她了。
如此想著,趙行心口直墜,沉甸甸的,站在趙禹的宮門口,良久都沒能提步邁進去。
------題外話------
二哥哥:你們好煩啊!!!!!!!我的暗示不夠明顯嗎!!!!!!
鄭皇后:聽不懂
趙禹:不明白
二哥哥: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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