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主意?
聽冬老頭這么問,冬暖唇角輕勾,笑意頗深,聲音依舊清脆含笑:“我想著,昌哥兒今天受了這么大的罪,想來心里也不太舒坦,只不過咱們同宗同族的,做的過分了,也確實不太好,而且孩子們的事情,大人摻和進去也不太好看。”
說到這里,冬暖的唇角又上翹了幾分,聲音輕輕的接著說道:“既然大人不好摻和,那就讓孩子們自己解決,冬榮他們在學堂也學了快一年了吧,之前學不過我,如今還學不過后進學堂的冬昌他們,這是很驕傲的事情嗎?”
冬暖歪著頭問了一句,冬老頭暫時不明白她的意思,眉眼微緊的等待著冬暖后面的話。
“有的時候,流言蜚語也是傷人的利劍。”看著冬老頭眉頭都快擰到一起了,冬暖說了一句頗有深意的話。
一聽這話,冬老頭心頭一亮,神情都跟著變得不同了。
原本疲憊的老樹皮臉,這會兒也多了幾分神采,抬起來的手微微顫抖,好半天之后這才開口:“這個主意好,好啊,好!”
冬老頭連說了幾聲好,冬暖乖巧的站在一邊。
冬老頭腦子里轉的飛快,冬暖也沒多說什么,轉過身就回屋了。
這天晚上,冬家吃晚飯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下來了。
冬老太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點了油燈。
“都趕緊吃,趕緊吃,誰敢多浪費了燈油,看我不打斷他的腿!”冬老太這一天的心氣都不順,這會兒還要多費燈油,心里正堵得慌呢。
家里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都悶頭扒飯。
吃完之后,冬吳氏和冬五嬸一起,飛快把碗洗干凈了。
飯菜沒油,碗筷也好洗,拿著絲瓜瓤刷一下,再過一遍清水就很干凈了。
兩個人干的飛快,仿佛身后有一百只狗在攆似的。
刷完收好,光速消失在冬老太的視野。
冬老太原本還瞪著眼睛盯著看,看著這兩個人動作挺快,面色稍稍緩和了幾分。
因為時間太晚,吃過飯,家里人就各回各房睡覺去了。
冬三春看著冬暖,幾次欲言又止的。
冬暖知道他想說什么,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不需要著急。
等到大家差不多都睡下了,冬暖這才悄悄起身。
這個時候起身,誰也不會多想什么,只當是起夜上廁所。
冬三春沒一會兒也起來了。
父女倆也沒走遠,去了后院小菜園子的一角,盡可能的離房子遠一些,冬三春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打聽過了,鎮上的周大老爺家里,想買新鮮個大還好吃的桃子,張老爺家里想尋點味道好,口感也好的李子,縣太爺家里的老太太下個月初過壽,想尋些顏色鮮艷,味道又好,擺著也好看的果子,種類越多越好。”
冬暖是真的沒想到,冬三春會問到這么多消息。
“阿爹真能干!”冬暖笑瞇瞇的先夸了一句,夸完之后,也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明天早起和寒家大哥一起去山上摘果子,先給鎮上的兩位老爺家里送,縣里太遠,而且還有些日子,我之后再看要怎么辦,買賣若是成了,我給阿爹分錢。”
一聽說分錢,冬三春黝黑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只是這笑還沒完全展開,就聽到冬暖面色略顯為難的開口:“咱們這么悄悄賣果子,一旦被家里發現,免不了要挨收拾的,說不好錢還要被充公。”
一聽充公,冬三春的笑意直接消失不見,眉頭忍不住都擰了起來。
交公中,他是真的不愿意。
這很正常啊,冬三春覺得自己這一房里平時花銷很少。
也就是冬曜如今去了學堂,交點束脩,其他時候就是日常吃用,這個每一房都一樣,他說不出什么。
但是,拋開吃用,大哥家里還供著一個學生,老五從前也念書,這花用就多了。
一日兩日還好,時間久了,誰家沒有私心呢?
如果沒私心,冬三春也不可能藏私房錢。
如今一聽冬暖這樣說,冬三春面色變幻莫測。
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冬暖也便不再多說。
分家這種事情,不是刺激一回就可以了,得慢慢來。
其實,冬老頭心里早就已經有了分家的念頭,只是冬老五一直在讀書,冬老頭也是怕供不起,這才一直壓著不分家。
冬老五不讀書之后,又有了冬暖夢里遇神仙的事情,冬老頭舍不得放手,分家這件事情自然就順勢壓了下去。
雖然說冬三春和冬吳氏都不是什么好性子,但是調教一家幾口,和調教一家十幾口,那不是一個概念。
冬暖也沒興趣去調教那些跟她關系不大的人。
所以,分家肯定是要分家的。
不過這事兒,一時半會兒的成不了,得慢慢刺激著來。
父女倆商量好,冬暖先回去,沒一會兒冬三春也回去了。
大家累了一天,還真沒注意到這父女倆悄悄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時候,冬暖就起身,悄悄的出了家門。
先跑到山上自己挑好的寶地,把桃樹催生出來。
催生之后,冬暖面色都白了。
催生幾枚果子,和催生一棵樹的消耗完全不同,冬暖坐在青石板上緩了好半天,身上這才有了力氣。
一路軟著腳下山,回家之后,悄悄給自己洗了洗臉,又收拾了一番,讓她看起來,并不像是上過山的樣子,這才重新出了門。
冬老太這會兒已經醒了,正準備起床。
聽著動靜,不由擰著眉頭推了冬老頭一把:“你起來看看,院子里是不是有動靜?”
冬老頭也醒了,只是想多躺一會兒,昨天折騰了一天是真的累壞了。
一聽說院里有動靜,冬老頭忙起身,從窗戶那里探頭看了看,沒看到人,想了想這才開口:“估計是暖丫,這孩子起得早,可能是去林子里轉轉。”
雖然十天有九天都轉不出來什么,但是冬暖也有自己的理由啊,去林子里找楊柳條刷牙去了。
冬老太也知道這一點,想到這種可能,不由冷著臉啐了一口:“就她窮講究!”
啐完起身穿衣,然后推開門,拎著燒火棍,走到院子里,日常開始叫罵催全家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