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完全沒有意識到此刻所處的風險,還興高采烈地跟人販子以及李福月搭話呢,當然受到人販子威脅的李福月并不理會他,只有人販子搭話搭的正高興。
“原來你是京城人士,我這輩子還沒有去過京城呢,想必很繁榮吧。”人販子臉上竟然還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去京城做什么,去拐京城的小孩?
李福月在心里冷笑。
小少年卻是很謙虛的模樣:“其實也沒有大家傳的那么好啦,京城比這邊還冷呢,但是在家里時時放著炭盆,也就沒有那么難熬了。”
李福月在心里大罵笨蛋,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果然,人販子的眼神已經變了:“哦家里時時都能燒得起煤炭,想必你家很有錢吧?”
小少年更加謙虛了:“其實也就還好啦......”
而此時的人販子心里已經有了新的算計。
看這個小少年的干凈講究的衣裳,到他大方的談吐,無不在透露著這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把他拐了可太不值當了,但若是把他給綁票了,叫他家里給贖金,那豈不就能夠飛黃騰達了嗎!
這可比一輩子當人販子來的值當多了。
別人都在盤算把他綁了定多少銀錢了,小少年還在執著于跟李福月搭話:“小妹妹,你們是父女嗎?為什么要大晚上的在這個破廟歇腳呀。”
所以這很不正常啊,你清醒一點啊少年!
李福月不能直接他搭話,她腦筋一轉,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來暗示這個小少年。
她眼睛微紅,看著人販子,怯生生地:“我不舒服,我想去睡覺了。”
人販子放在小少年身上的注意力轉到了她身上,而人販子正沉浸在自己要干一票大生意的宏偉藍圖里,現在看李福月完全沒有上午的那種激動了,于是敷衍的點點頭:“嗯,困了就去睡吧。”
李福月趁著人販子的注意力從他們兩個小孩身上轉移的時候,適時地提起了自己的褲子,露出了嫩白的腳腕上,還未散去的猙獰印記,很明顯,那是捆綁后留下的痕跡。
李福月清晰地注意到小少年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腳腕上。
她嘴唇微微向下壓,渾身都緊繃了起來,眼睛悄無聲息地瞄向小少年的方向。
但是他的神情卻很奇怪。
不是看懂形勢后的緊張和驚恐,也不是沒有看懂的疑惑和不解。
很平靜,很平靜。
平靜到讓李福月覺得她才是那個該不解的。
隨后在小少年平靜的面容上,像是死水無波的水面上,突然開出一朵明艷的花朵那般,少年嘴角抿起了笑意,在晃動的火光里,那笑意催得眉目間竟然有一種英武之氣,比火光還要亮上三分。
小少年笑得開懷:“哎呀,大叔你難道是人販子嗎!”
破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種詭異的氛圍在三人之間彌漫。
李福月整個人都已經傻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怎么,怎......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就在李福月覺得人販子就要暴起收拾小少年的時候——人販子的確帶著陰狠的笑容,撩起袖子準備打人。
但是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人販子走到小少年面前,剛準備教訓人的時候,一道身影風一般的從廟外卷進來,一腳就放倒了人販子。
真的就這踢了一腳,人販子就跟春天放的風箏似的,瞬間飛了出去,隨后咚的一聲巨大悶響。
人販子撞在一面矮墻上,緩緩滑落在地,聽著就連喘氣都費力,簡直就像是一灘偶爾會抽抽哼哼的爛泥。
李福月這才從呆愣地狀態中反應過來。
她轉頭看著那攤爛泥。
真是看著都覺得疼,但是李福月心中很痛快。
那道風一樣的身影是一個中年男人,作黑衣侍衛裝扮,將人販子給踢成爛泥之后,便一言不發的站在小少年身后,神情冷淡漠然。
小少年看著黑衣侍衛小聲道謝:“謝謝莫叔。”
聲音里還有些歉意。
莫叔神色這次有了些動容,責備道:“公子不該以身犯險。”
小少年更抱歉:“我知道了,以后不會這樣了。”
說完這話,逃一樣的轉移了話題,這回對準了李福月,玩笑般的說:“小啞巴妹妹,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么回事了嗎?”
面對恩人,李福月總算是松了口氣,小小的身體聳拉著,仿佛從前世的李福月,又迅速成為了沒有性命之憂的五歲小孩福寶。
“我和伯娘和姐姐們一起趕集,”李福月指著爛肉:“他拐走我,姐姐會很害怕,很擔心。”
說道后面,李福月心中被一層擔憂給蒙上,恐怕長姐現在是又擔心,又愧疚自責吧。
李福月低垂著眉目,發自內心的眼淚很快就朦朧了視線,鼻息之間不受控制地,溢出孩童特有的哭腔。
看起來也就九歲多的少年格外穩重,見面前的小姑娘哭的傷心,小少年有些犯難,看著莫叔:“莫叔,她家里人恐怕擔心的很,我們送她回去吧。”
否則一個單薄瘦弱的小女娃娃走在路上,太容易別盯上了。
莫叔只得說:“送這位小姑娘回去后,公子得答應我跟我回去,那位已經擔心了。”
小少年從善如流:“好,我保證回去!”
莫叔見他下了保證,便說:“小姑娘,你別哭了,你家在哪里?我們送你回去。”
李福月傷心歸傷心,哭歸哭,但還是立著耳朵在聽這兩人的打算,見他們決定送自己回去,心中也大大松了口氣。
她有把握從那個人販子手里逃出去,但是想要平安回家,難度卻大得多。
剛才看莫叔的身手就知道他不是尋常的厲害,有他保駕護航,不怕不能平安回家!
李福月破涕為笑,笑容真切極了:“謝謝小哥哥,謝謝大叔!”
莫叔只是點點頭,又看向被他一腳踢成爛泥的人販子:“讓這人販子繼續留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
小少年接著話茬說:“那就把他帶著,到下一個城的時候差人送到縣衙里去,也好給去傳個信,報個平安。”
莫叔似乎很滿意小少年的主見:“可行。”
在兩人搭話的時候,李福月一直在旁邊裝啞巴,雖然剛從人販子手里逃過一劫,但是她還是沒有放松警惕。
倒不是覺得這兩人大費周章的把她從人販子手里救出來,是為了對她不利。
她只是看這兩人周身的氣派,料想這兩人一定出身不凡,她一個平頭百姓還是不要摻和進他們的對話為好,萬一知道了些什么不該知道的辛秘,到時候又平添波折。
再說了,她只是個五歲的小娃娃,不該懂他們話里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