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家晚上的飯點,灶房里不斷傳出來的肉香不僅讓李家人口水狂流,就連左右鄰居和遛彎過路的村里人都聞到了,就算剛吃過飯的肚子,一聞到這噴鼻而來的食物香味也瞬間又饞了。
“我的天爺誒,李家這是吃的什么呀,這肉香味就沒有斷過!”
“今天下午,李二哥回來的時候,不是大包小包拿了不少肉嗎,估計是正在炒著呢,哎喲,這味道,這是在炸油渣吧?賊香,我都是前幾年殺了年豬才聞到過這么濃這么香的油渣味道!這炸了不少吧?”
“何止是不少啊,怎么也得七八斤肥油吧?饞的我嘴都歪了,李二今天怎么買這么多好東西,李家是有啥大好事嗎?難不成是他有兒子了吧!”
“呸,你說的什么胡話,李二媳婦都沒了這么多年了,哪來的媳婦給他生兒子!”
被罵的人也不生氣,只笑呵呵地說:“這我怎么會不知道,我這不也是聽人說李二哥是想再找個媳婦嗎。”
也有隨行的人跟著說:“就算有天大的喜事,也不至于這么個慶祝法吧,我看啊,是不是李二有錢了啊?沒錢沒買不回來這么多好東西啊!”
“我估摸著也是,李家二房一貫節儉的要命,以前稍微攢點錢,都給他家的小閨女治病去了,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我看啊,李樹是真富了,要不然也做不出這么奢侈的事。”
路人們邊聊著邊走遠,走得還賊慢,像是對這噴香的氣味依依不舍似的。路人走了,但是李家人還流著口水等著開飯呢。
也許油渣的口感和吃進嘴的味道沒有瘦肉那么嚼勁好吃,但是熬油渣的過程卻比炒菜來的香,從白花花的肥膩豬油,熬成扁扁的那么一層油渣,剩下的就是熬出來的澄亮的熱油,對于早已經饑腸轆轆的李家人來說,空氣中彌漫的焦香的油香味讓他們恨不能吞了舌頭。
終于,那二十多斤的肥豬肉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留下來明天再熬,當清亮的熱油被小心的舀到油罐里,剛剛好一罐子,要是再多就裝不下了。
熬油的劉氏心里有些復雜,這么大的油罐,往常炒菜都只舍得撈上一點點下過鍋,細著用能夠用兩年多,而這次老二買回來的肥肉,才熬了一半就熬出了這么一大罐油。
二房這是發達了啊,和之前窮酸的樣子截然不同,要是以前劉氏會恨的不行,但是出了上回鄭氏往她藥里摻水的事,李山和李樹兩個親兄弟關系更親近了。
這回二房得了這么大一筆錢,李樹回來后私底下給李山塞了三百文,李山從來不藏私房錢,所以轉手就交給她了,只是還說了李樹不少的好話,所以劉氏聽著心里慰貼,自然不會像鄭氏那樣氣得直接把自己關在屋子里。
熬好了豬油,劉氏就著手開始做菜了,灶房里又傳出了炒肉的香氣,照樣讓人垂涎,只是這回在堂屋里的孩子們,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守著灶房聞味道了,因為熬豬油剩下的油渣,已經混好了白糖拿上桌了!
剛剛炸出來的油渣,還帶著灼人的熱氣,但是也同樣還帶著熱油的香味,這讓孩子們就算被燙到直蹦跶,也要趁熱蘸著白糖吃油渣。
等沒燙的那么厲害了,就把一整塊的油渣往嘴里一扔,一口下去,混合著熱油的香氣,白糖的微甜,還有那熱乎飽滿又焦香的口感,李家的孩子們吃的非常滿足——上一回家里熬油已經是很久以前了,瘦豬肉還可能情況好的時候偶爾吃一吃,但是油渣這種東西可太難得了!
當正菜上場的時候,李家的幾個小孩吃的已經很滿足了,這時候才發現原來今天的正菜居然是紅燒魚!要知道柳風村所在的鶴汀縣雖然臨水,但柳風村這個小小的村落卻沒有靠河,頂多是山里引下來有幾道溪流,所以每到盛夏,用水問題就是每個柳風村的正經莊稼漢要面對的最大的難處。
話又說回來,連條像樣的河流都沒有,魚自然就更少了,就算是有魚,也只是溪流里和水田里一指長的小魚兒,比泥鰍還不如,根本上不了餐桌。
然而眼前的餐盤上,卻是一條完整的大魚!被淋上了熱辣辣的調制湯汁,上面還鋪著有蔥姜蒜末,散發著極其饞人的香氣,讓人覺得聞上一口都是奢侈!
李芽月將這盤魚端上來之后,頗為不好意思地笑:“福寶說鎮上的人吃魚都是這樣做的,我想著今晚上才熬好了豬油,正好可以試試,就將魚剖干凈之后整個下鍋了,沒想到效果還挺好,聞著還挺香的。”
李芽月之所以這么高興,一是因為今天這魚做的成功,看家里人挪不開眼睛的反應,李芽月心里很滿足,第二則是因為李芽月還是頭一次做這種有分量的大魚。
在李家的灶房,鄭氏、劉氏和她的權限都是有規定的,要是要用什么來形象的描述李芽月的心情,那就是在酒樓做洗菜工兩年多,終于摸上了主廚的鍋,而且第一次做出的東西就很受客人歡迎。
旁人不知道李芽月要做紅燒魚,而李福月卻是心里門清的,所以之前在吃油渣的時候,她也省了點肚子。但是之前吃的歡的李家的其他孩子卻是摸著發脹的肚子,面色發苦。
李玫瑰看著那盤里的完整的魚,只覺得那香味直直的往鼻子鉆,偏偏她還真的覺得這魚看著要命的好吃:“怎么之前不說有魚啊,我這會兒都快吃飽了。”
說完這話,李玫瑰才想起來,之前李苗月是提過有魚的,只是她當時以為是往常吃過的田里的那種一指魚,就沒有放在心上!別問,問就是后悔。
劉氏卻道:“這魚就是吃個味道,又不圖吃飽,來,嘗嘗味道。”
李玫瑰吃過一口后,瞬間被滿口的鮮香嫩滑所俘虜,心中更后悔之前吃油渣吃的太多了。李樹卻笑著說:“水缸里還養著兩尾魚呢,明天再做也可以。”
聽到二叔這么說,李玫瑰頗為不好意思,但是飯桌上的氛圍卻是更其樂融融了,在無形之中,眾人覺得李樹的身形都要比以往挺拔許多。
但是有一個人還是流離在這其樂融融的氛圍之外,那就是自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的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