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不可能!”
國公夫人好似認同了寧姝的這個觀點,口上說著不相信,面色上已經褪去了幾絲傷感。
她眸色一凜,咬著牙道:“死小子要是敢騙我,回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謝國公也陷入了沉思。
他的兒子他說不上完全了解,但突如其來的死訊——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經寧姝的點撥,好像這樣的事還真有可能是他那個臭小子能做出來的。
寧姝緩慢又堅定的道:“所以,無論真假,我都要去找他!”
“可你——”
“母親!”寧姝抬手打斷了國公夫人的話,態度堅韌到不容兩位老人反駁。
“父親母親且放心,我會帶上玄風假扮成平民婦人,無論找沒找到夫君我都會活著回來給二老一個交代的。”
國公夫人還想再阻攔幾句,在家中從未做過主的謝國公卻開口道:“好,你去。不過你要答應我們,活著回來。”
“是。”
皇子府。
四皇子單手捏著手中的飛鴿傳書,唇角緩緩勾起。
打開窗子,放飛了手中的信鴿,回首沖身后的女子陰鷙一笑,遞出了手中的紙條。
女子一襲白衣,頭戴冪籬,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但接過紙條的手上,卻布滿了錯綜復雜的疤痕。
打開紙條看了看,女子渾身不自然的頓了頓,隨即笑道:“不會的!他不會就這么輕易死去的。”
四皇子漫不經心的坐回椅子上,拿著錦帕仔仔細細的擦拭著雙手,姿態慵懶。
“李姑娘倒是對謝大人很了解啊。”
李詩晴也坐回了椅子上,冪籬上的垂紗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難不成四殿下認為這消息屬實?”
擦手的動作一頓,四皇子淡笑搖頭,“我也不信,不過無論真假,于我來說可都是一個好消息呢。畢竟,京都里得知這個消息后,如李姑娘一般傷心的大有人在。”
“殿下再適時的出現在謝夫人的面前安慰幾句,或許就能捕獲芳心了呢。”李詩晴掩嘴輕笑。
四皇子淡漠的瞥了她一眼,令她的笑意戛然而止。
“不該姑娘操心的事姑娘還是甚少關心。”
李詩晴在婚禮那日逃離了簡怡的掌錮,轉身就來到了皇子府。
蜀安侯府如今已經成了過去,但蜀安侯對李詩晴所說的話她卻沒有忘記。
他是聽了連尚書的蠱惑,投誠于連尚書。
可連尚書支持的卻是四皇子。
李詩晴如今是個見不得光的野鬼,倘若投奔尚書府,她也終身要活在無人見到的黑暗里。
倒不如“擒賊擒王”,直接投奔四皇子,以她的手段輔佐四皇子成就霸業。
或許,還能換來一絲曙光。
四皇子收回偏冷的眸色,繼續耐心擦拭著手指,“苗疆的人是來了,不過老三卻走了,這其中到底是巧合還是早有預料?”
李詩晴來到皇子府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四皇子提議拉攏苗疆。
她京都第一才女,熟知的不僅僅是四書五經,還有奇門遁甲。
曾經一段時間,對苗疆這個神奇的部落也做過很詳細的研究。
得知苗疆人擅長蠱術,便提議四皇子在苗疆人進京之前暗里接觸苗疆的人。
四皇子近日被懷柔公主扯了后腿,皇帝表面上對他一如既往,可心細如他,那種若有似無的疏離感讓他明白,他在皇帝的心中已經大不如從前了。
是以,他聽從了李詩晴的提議,也留她住在了府中。
李詩晴的聰慧當然不止在六藝和學識上有成就。
她只與四皇子接觸了不過幾次,就察覺到四皇子對寧姝似乎有著強烈的執念。
如果寧姝能被四皇子收入囊中,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只不過四皇子對她還不是完全的信任,也不喜歡被人窺視內心真正的想法。
她笑了笑道:“預料到了又如何?”
知曉四皇子酷愛干凈,李詩晴只為自己倒了杯茶,挪到冪籬之下輕輕嘬了一口,語氣幽幽:“苗疆人的蠱蟲是肉眼不可見的,三殿下又不可能永遠躲在太清觀,只要他一露面,殿下設計苗疆圣女與他見上一面便是。”
四皇子微微頷首。
為了避嫌,苗疆人來到京都后,他并沒有親自接觸。
更沒敢設計三皇子與苗疆圣女見面。
不曾想卻被皇后鉆了空子,帶上三皇子離開了京都。
實在是有些巧合了——
“若我記得沒錯,三年前來京都的并非這位圣女。”四皇子忽然道。
三年前苗疆來祁朝拜,安頓在京外的驛站。
那時他恰巧從地方趕回京城,在驛站休憩時偶然見過圣女一眼。
亦是個令人過目不忘的天香國色。
李詩晴搖頭,“這臣女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歷任圣女都是巫王的接班人,想必那名圣女的本事不夠,被這位圣女接替了吧——”
“可惜了。”四皇子終于擦干凈了手掌,隨手丟出錦帕,眸帶狎昵。
不知那名圣女與寧姝站在一起的話,誰的姿色更勝一籌?
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個在深宮里迷了路的倩影。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的眼中見到慌亂的神色,像個嬌俏的小兔子似的,惹人忍不住想逗上一逗——
寧姝狠狠的打了個噴嚏,身下的馬車微微搖晃。
龍善關切的道:“姑娘,是不是太著急出發了?”
寧姝搖頭,“是太遲了,我早該去的。”
駕車的玄風聽到車廂內的談話,默不作聲。
主子說了無論發生了什么事都不要離開夫人的身邊,那他跟隨夫人一同去找主子,應該沒有違背主子的命令吧?
寧姝后悔道:“當初我只盼著玄風能盡快去找他,竟沒想到自己動身,是我的失誤。”
從謝云燼臨走前的異樣就該看出此行必有危險。
耳邊縈繞著他對自己說的那句“你都不知道心疼人的,難道你就不能挽留我一句?”
心又開始痛了。
她堅信謝云燼沒有死,可當初他的眼神,都是無時無刻的在暗示她,他即將身臨險境。
可那句“等我回來”說的既溫柔又堅定,寧姝不相信他會這么輕易死去。
他是無所不能的翩翩公子,是清潤無塵的鮮衣怒馬,是學富五車的氣華重臣。
那封帶著血滴的信又浮現在了腦海,他明明說了,“無論發生了什么都不要懷疑,等我回來。”
他,不會死的!
寧姝頭疼的抬手掩住了雙眼,手心里觸碰到的濕潤微微泛涼,不知是心痛的晶瑩還是過于悔恨而沁出的汗珠。
龍善收回目光,順著馬車的窗欞看向窗外,默默祈禱此行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