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輔站出來,說:“回陛下,方才幾位大人交談老臣走了一會兒神,也沒大聽清幾位大人說的什么,不過既然陛下問老臣關于太子殿下意見,那老臣就斗膽。”
“司馬一脈雖然倒下,可西南大軍依舊在,如今正是穩固軍心的時候,咱們文朝向來重文輕武,以至有了司馬之患,何不趁此時解決此問題?”
“鎮北王威望深重,其女秉承其志,在前朝來說定要尊崇,放在后宮,也能鎮壓風氣,當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老首輔都說這話了,其他人是沒了意見。
皇上大手一揮便定向了這樁婚事。
太子松了一口氣,退朝之后請陳培堯喝了一盅。
關于太子和褚白露被皇上賜婚唐嬌是聽陳培堯說的。
他還順便說了在朝堂上幫太子和褚白露爭取婚事的事情。
“你倒是積極,可怎么沒跟太子透露二皇子對褚白露的心思?”唐嬌調侃。
“我要是說了太子和二皇子豈不是要斗起來,如今朝堂之上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我可不想再費心管這些破事。”
唐嬌詫異看著他,說:“真是看不出來啊,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想法。”
她還以為陳培堯會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呢。
陳培堯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如今我有夫人有孩子,這不是想著以后多陪陪夫人嗎?”
人都是會變的。
如今他只想著照顧好他們的小家。
唐嬌忍不住輕笑。
“褚白露和太子的婚事可是定了下來?”唐嬌問。
“太子的意思是這兩個月就把事情給辦了,可一國儲君大婚,哪里有這么快的。”
說到大婚的事情,陳培堯看向唐嬌,突然問:“嬌嬌,我們要不要再舉辦一次婚禮啊?”
“作何那么麻煩,如今孩子都有了,有些事情也不在意了。”
這是唐嬌真實的想法。
陳培堯看著唐嬌,在這件事情上他總覺得愧對唐嬌。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唐嬌放下了手中的畫冊,說:“時間不早了,快些睡吧。”
陳培堯也沒再說什么。
褚白露是在六月回京城的,同一時間,皇上下旨讓她承襲了鎮北王的爵位。
司馬家的事情也徹底離他們遠去,皇上論功獎賞。
陳培堯得到了晉升,如今距離首輔位置更近了一步,而唐嬌沾光得了誥命。
八月太子和褚白露完婚,唐嬌因為有身孕沒有參加大典,反正陳培堯一大早就出了門去禮部那邊盯著。
后來聽聞二皇子沒回來,不過在太子大婚當日讓人捎過來了賀禮,是一把他親手打造的長劍。
在人大婚送長劍,當真是不討喜,所以在之后太子在其他事情上給二皇子找了麻煩,不過后來也不了了之了。
唐嬌想應該是褚白露在其中做的功課。
十月唐嬌生產,饒是太醫和產婆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但唐嬌這次生產也格外辛苦,疼了一天一夜孩子才出生,而且唐嬌體虛有雪崩之兆。
陳培堯哪里還顧得什么吉利不吉利的,當即就闖產房。
好在太醫妙手,唐嬌身體底子也不錯,總算在鬼門關里被救了回來。
唐嬌昏迷了一天一夜,醒過來摸到癟下去的肚子驚慌,后知后覺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已經把孩子都生了下來。
睡在床邊的陳培堯聽到細微的動靜起來。
“嬌嬌,你醒了?”
“孩子呢?”唐嬌開口嗓音沙啞。
在生產時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聽了太醫說血崩之類的話。
當時她遭受了生產的疼痛,真是恨不得就這樣死了算了。
可是一想,她走了陳培堯怎么辦?孩子怎么辦?
還有在碧城縣的父母和弟弟。
所以在昏迷中她用力掙扎著。
好在她回來了。
“在外間,奶娘看著呢,要看看嗎?”
“好。”
休息了一整日,唐嬌也有力氣坐起來了。
陳培堯去了外面,親自把孩子抱了進來。
他沒讓唐嬌抱,近距離的讓唐嬌看著孩子。
“是個七斤的小姑娘。”陳培堯低聲說著,生怕吵醒了酣睡中的孩子。
看著孩子小小一團,唐嬌跟著柔軟了起來。
“怎么長這樣啊。”
皮膚紅彤彤的,臉也皺巴巴的,和唐嬌想象的稚嫩肌膚的小孩子一點也不一樣。
“小孩子都張這樣,等過幾天就好了,這么小的孩子一天一個樣。”陳培堯說。
唐嬌看著燈光下他溫柔的側臉,眉眼間神色也更加溫柔了。
陳培堯一定會是一個好父親。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在唐嬌月子期間孩子幾乎都時陳培堯和奶娘在照顧,唐嬌抱孩子的次數屈指可數。
陳培堯的意思是,月子期間就是養身子的,不能受一點了累。
直到出了月子,唐嬌才能長時間把她軟乎乎渾身香噴噴的女兒抱在懷里。
確實如陳培堯所說,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如今長得是越發好看了。
孩子百天時陳培堯擺了百天宴,太子妃親臨,送了一把純金打造的長命鎖。
似乎知道是屬于自己的日子,這一天小孩子都有jing神頭,出生以來頭一次見到這么多人,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都快要看不過來。
見到小孩子的夫人也都真誠的夸贊一番這孩子生的好看。
都說孩子像唐嬌,愛笑。
唐嬌唐嬌覺得孩子長相更像陳培堯,尤其是鼻子,高挺流暢。
這些夫人問起來孩子的名字,唐嬌說叫“安安”
寓意為平平安安的長大。
這是唐嬌取的,也是她對孩子的一個美好心愿。
有了孩子,時間總是過的飛快。
轉眼孩子已經三歲。
三歲孩子生辰宴要大辦,唐嬌早早就把明氏他們從碧城縣接了過來。
唐不凡都長成了十五六的少年了,近幾年也更加奮發讀書,去年參加童試一次就過了。
明氏和唐九德的意思是讓唐不凡來京城讀書,他們也會搬過來,如今已經讓人在京城看房子了。
這些自然是不會讓他們麻煩,陳培堯都讓人安排好了。
在安安生辰宴前他們已經搬了過來。
唐嬌還收到了來自江南那邊的東西,是外祖母和外祖父他們給安安的。
除此之外還有來自很多人的禮品。
生辰宴這天,東西都堆滿了兩間屋子。
不外乎,今年張首輔要退了,而陳培堯則已經開始接手其公務。
所以陳培堯這個首輔位子是穩了。
他將會是文朝以來最年輕的一位內閣首輔。
唐嬌和陳培堯各自負責招待著賓客,沒人注意原本跟著唐嬌身邊的小安安不見了。
這會兒這個宴會的主人公已經偷偷從后門翻過了墻,去了隔壁人家的院子里。
陳府旁邊的院子一直是空著的,前幾日才被人收拾出來住進了人。
陳府和隔壁共用的墻在一片竹林后面,這個地方沒人會留意,夏季大雨這個墻被沖毀出現了一個大洞也沒人發現。
小安安之前追著雞仔玩發現了這個地方。
隔壁是一個荒僻的院子,所以也沒人發現這個墻壞掉
小安安跑進去之后也覺得沒意思就要回來了,卻突然聽到了里面小孩子壓抑的哭聲。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循著聲音就過去了,就看到了比她大兩三歲的男孩。
男孩應當是這戶人家的小少爺,身上穿的衣服比她還要華麗,從臂彎里抬起頭時,那紅著眼睛的樣子一時間讓小安安看呆了。
小公子長得真好看。
“被我抓住了,你躲在這里偷偷哭!”
被美貌迷惑,她就每天往這邊跑。
一來二去,那小公子也慢慢放下了對安安的抵觸。
今日安安過來,也是跟他之前約定好的。
“我可真煩那些大人,要不是我父親在朝中地位高,他們才不會來參加我這個小屁孩的生辰宴呢,真是虛偽。”
三歲大的孩子托著下巴唉聲嘆氣,頗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小公子看著她,嘴角往下撇了撇。
“準哥哥,你什么時候生辰?等你生辰了也會這樣嗎?”
她轉臉看向旁邊小孩又一臉懵懂。
小公子抿唇盯著她看了片刻,說:“不會。”
京城中的人都不喜歡父親,更不喜歡他。
沒人會刻意恭維他。
“那你真好。”安安說。
小公子看著她。
這有什么好?
真是蜜罐里長大不知道別人的艱辛。
他心里有了幾分氣。
他知道隔壁這家主人的身份。
很厲害,聽說是下一任首輔,他偶爾聽父親和手下的人說話,提到這個人時,父親臉色都不好。
父親是不喜歡這家主人的。
所以他也不喜歡。
對于面前這個曉小姑娘也是存著幾分戲弄的心思才每日過來此地。
“準哥哥你怎么不說話了?”安安問。
“你說不就夠了嗎?”小公子不帶感情的說。
安安嘿嘿笑了。
“準哥哥你真好,在家里他們都說我話多,你最好了,能認真聽我說話。”
說著她從懷里偷偷拿出來一個手帕,小手小心打開,里面是一塊糕點。
“這是我給準哥哥帶過來的,是宮里的點心,太子妃娘娘賞的,可好吃了。”
小公子沒客氣,接過了點心往嘴里塞。
“怎么樣?好吃吧?”
小公子點頭。
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
太甜了,膩得慌。
可他習慣了不表達真實想法。
尤其是對這個小傻子。
“準哥哥若是喜歡下次我還給你帶。”
“太子妃娘娘可好了,長得也漂亮,不過有一點我不喜歡,她總是想讓我以后嫁給她兒子。”
“她兒子比我小一歲呢,吃飯還要流口水,我可不喜歡。”
說著她嘿嘿看向小公子,說:“我就喜歡準哥哥這樣的。”
小臉紅撲撲的,神色和語氣可別多真誠了。
小公子不在意道:“你喜歡我什么?”
“跟準哥哥在一起很開心啊,準哥哥也喜歡聽我說話。”
小公子心中冷嗤。
他才不喜歡。
不過是在京城中生活無聊,找個人打法時間罷了。
“準哥哥也喜歡我嗎?”小傻子問。
“自然。”
“那我長大了以后嫁給準哥哥好嗎?”
小公子看了她一眼,不在意的說:“好啊。”
好個屁。
若是一個小玩意兒開始向他索取,那就成了麻煩。
看來以后也沒必要過來跟這個小傻子見面了。
安安完全不知知道他的心思,已經把腰上一枚玉佩摘下來遞給小公子。
“這是去年生辰我曾外公送給我尋的一塊玉佩,準哥哥拿著,就當是我們的信物。”
是一個雕刻很好的小兔子形狀的玉佩。
這塊玉很是jing巧,小兔子的眼睛和尾巴都是紅的,活靈活現,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出自某位大師的手筆。
小公子沒拒絕收了起來。
“我還要讀書先走了,你也回去吧。”
“好,準哥哥慢走。”
安安看著小公子走出了院子她才回了自己家。
離開的這會兒也沒人發現。
唐嬌忙活了一整日,到晚間吃飯吃才發現安安佩戴的玉佩不見了。
唐嬌問了一句,安安說送人了。
“那是你曾外公送你,你轉手送別人合適嗎?”陳培堯不贊同問。
唐嬌看了他一眼,說:“安安知道玉佩的重要,既然是送人,那自然是送給非常重視的朋友對不對?”
在唐嬌的支持下安安點頭,一笑露出一排小奶牙,說:“是隔壁的準哥哥,我把玉佩當成了我們的定情信物送給他了。”
唐嬌驚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陳培堯已經啪的把碗筷放下。
“陳安安,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陳培堯第一次在孩子面前發這么大的火。
上一刻還高興的分享著事情的安安被嚇得一個哆嗦,哇的一聲就哭了。
唐嬌抱著她安撫,對陳培堯說:“咱們好好說。”
陳培堯也意識到自己太著急了。
他想,就剛才那種情況,沒有哪個父親是做到平靜的。
他的寶貝女兒才三歲,哪個混蛋竟然敢騙他的女兒?
他壓下來火氣,放輕了聲音問安安。
“安安,剛才跟你發火是父親不對,父親太擔心你了,你跟父親說說好好,你把玉佩給誰了?”
安安把臉埋在唐嬌懷里不吭聲。
唐嬌安撫著她,說:“安安,父親不是責備你把玉佩送人,只是你方才說定情信物,這是非常嚴肅的事情,你現在年紀還小,你可不能這般草率的就私定了終身。”
安安撅著嘴。
“可是準哥哥也答應了以后會娶我的,我喜歡他,就想跟他在一起。”
唐嬌看向陳培堯。
陳培堯這會兒已經快速過濾今日出席人家的孩子。
他不記得有哪家公子叫“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