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雙鯉居高臨下的看著褚明月,眼底的鄙夷都要溢出來。
褚明月拼死攔她的駕,到頭來就鬧出這么點風波嗎?
還以為是什么難啃的骨頭,也不過是搬弄是非的小蹄子罷了。
“呵,我家牛馬已經夠多的了,你和趙靖就是下輩子也排不上號。”許妍漫不經心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興趣缺缺。
戲看夠了,也該收場了。
她懶散的往后一靠,打了個哈欠:“芍藥,還不把人扔出去,想繼續礙長公主的眼嗎?”
“是。”芍藥走上前去,一手拎起褚明月的衣襟,將其拖了出去。
褚明月被芍藥粗魯的動作嚇到,一時竟忘了罵許妍無情無義。
不相干的人走了,房內的氣氛又重歸平靜。
沈雙鯉知道許煥的死,對許妍打擊很大。也很怕許妍會因這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一蹶不振。
她心疼的看向許妍,溫聲勸說:“阿妍,我知道這段日子你心情不好。有什么難處,你只管和我說。憑我們一起長大的關系,我還能不依你。”
“我沒什么難處。”許妍把茶杯放到矮桌上,直言道。
趙靖也好,褚明月也罷,都是她手里的玩物。她心情好,陪著他們玩。心情不好,綠蘿就是他們的下場。
沈雙鯉緊捏帕子,眼眶微微泛紅:“你不知道你這樣,我有多害怕。”
芙蕖被沈雙鯉別過臉,輕拭眼淚的動作驚到。
上次在畫舫,她還以為長公主成熟了。現在一看,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依賴她家姑娘。
許妍很嫌棄沈雙鯉動不動就哭鼻子的習慣,卻還是出言安撫:“放心,我不蠢。”
“我聽宮里的人說,朝廷有讓你入朝為官的打算。阿妍,你就入駐內閣吧。這樣皇兄能照拂你,那些小人也必不敢再欺辱你。”沈雙鯉知道這半年來,發生了太多的事。
別說是許妍,就是她,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皇兄維持著岌岌可危的大梁。許妍沉浸在許煥的死中,遲遲不能振作。
好在,顧輕舟回來了。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許妍看著煞有介事的沈雙鯉,又聯想到剛才的事。她眉間輕蹙,避而不答:“別告訴我,你專程來我府上,就為了向我展示褚明月的無恥?”
“我、我…”被戳中心思的沈雙鯉,面上一紅。
她知道趙靖被許妍送進大牢,也知道褚明月、趙母等人大鬧許家。
但以許妍的處事手段,足以輕而易舉的將這些人解決。而今,卻出現了諸多變故。
這些變故,讓她著實不安。
許妍頗為無語的扶了扶額:“看來,你是真的很閑。”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不知道心疼人。”沈雙鯉被許妍看傻子的目光傷到,憋悶的瞪了許妍一眼,氣急而走。
魏蕓忙追了下去,好聲好氣的將其送出府。過程中,不乏各種安慰。
什么叫她不知道心疼人?!許妍認為沈雙鯉的話不成立。
幼時,皇上、沈雙鯉兄妹不受先皇待見,宮人總克扣他們的月俸。以至于他們基本的生存都不能保證,是她用各種理由送去錦衣華服,各種時令海鮮、水果。
就這還怕傷了兄妹兩人的面子,總是備上三份。充數的那個,是顧輕舟。
現今大了,她也沒少給皇上、顧輕舟貼錢,補國庫、軍需的窟窿。
怎么就說她不知道疼人。
許妍只當沈雙鯉是孩子心性,將方才的事翻篇,起身道:“金蕊準備一下,讓管事們到書房見我。”
“是。”金蕊這才想到她們還有正事要做。
江浙那邊的商戶管事們,三日前就來京都了。只是許妍太忙了,才一推再推。
芙蕖跟在許妍身后,穿過抄手游廊,往書房而去。走到一半,柔聲提醒道:“去年的賬,我先前核對過了,大體上都對的上。拋除朝廷欠咱們的,去年的進賬比前年還多了兩成。”
“你現在越來越像個老媽子了。”許妍腳步一停,美眸含笑的看向芙蕖。
恍惚想到,前生芙蕖是最先察覺到她被奪舍的人。芙蕖暗地里收集完證據后,將這件事告知沈雙鯉。后來沈雙鯉、顧輕舟找了不少道士、和尚明里暗里為她作法,結果都無疾而終。
而自小與她同床同吃的綠蘿,和趙靖里應外合。不僅謀取許家家產,還一門心思把她往狼窩里推。
芙蕖郁悶的扁了扁嘴,覺得長公主說的沒錯,她家姑娘就是個不知道疼人的主。
“這怎么還生上氣了。”許妍捏了捏芙蕖的小臉,笑的愈歡。
從小她就被父親給予厚望,不僅琴棋書畫要拿的出手,還要jing通禮樂射御書數。
十七歲接管許家產業,如今,也有五年了。
許妍抬腳邁過書房的門檻,坐在書案前。撇了眼下堆積的賬本,眼底盡是煩悶。
江浙兩地每年交上來的賬本、銀子,和許府暗地里派人所查的,永遠對不上。
下面的人貪點小錢,她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把手伸的太長,她就只能抱歉了。
“主子,管事們來了。”金蕊在門外稟告完,才請那些管事們走進去。
二十來個管事,陸陸續續的坐在兩側的太師椅上。
奴仆們將茶挨個送上,又都默默退了下去。
許妍隨手拿起手邊的茶杯,抬眸笑道:“諸位遠道而來,委實辛苦了。年前我給你們送去的信,想必都看過了。有什么想說的,盡情的說吧,我是不會怪罪的。”
“回東家,看是看了。您信上說的,把絲綢、瓷器賣到海外。我也認真考慮過,但以為有些不妥。大梁還在和南狄打仗,萬一咱們的商船被劫。
到時候錢沒賺到,連本都撈不回。”吳熹放下茶杯,深思熟慮后道。
江浙的絲綢制造與瓷器的商戶共兩、三百家,光許家就占了八成。
他以為,穩中求進是正途。他們已經榜上朝廷,就沒必要和西洋人做生意了。
張澤撫了撫長胡,萬分不贊同許妍的打算:“吳兄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咱家的絲綢、瓷器生意遍布整個大梁,何必去冒那種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