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適可而止
她本只是想從其中窺見紀京辭到底讓她坦誠什么身份,沒想到……
一想到他的泛紅的眸子,和那番話,她就心口絞痛什么都想不得,眼淚止不住。
她雙手掩面,長長呼出一口氣,擦去淚水,雙手撐在馬車軟墊上,通紅著眼調整呼吸。
想到她頸脖上的傷,謝云初抓住軟墊。
依照紀京辭的個性,不論她有沒有坦白,自己的弟子被傷……他一定不會坐視,他會去見蕭知宴!
蕭知宴那個瘋子,或許會日前之事告訴紀京辭。
不論紀京辭是不是在懷疑她是云初……
只要她不開口坦白,紀京辭的懷疑就只能是懷疑。
在確定能得以續命之前,謝云初并不打算同他坦白,省得……讓他空歡喜一場,再受一次生離死別之痛。
就算是要說,也應當是她親口告訴紀京辭,其他人沒有資格替她開口。
她手指相互摩挲,想到蕭知宴提起紀京辭時狂暴的瘋魔深情,心中肯定蕭知宴恐怕還會瘋到對紀京辭下殺手。
謝云初睜開眼,眉目間有了殺意。
謝云初推開馬車車窗:“元寶……”
元寶聞聲快步追上前,仰頭看向謝云初:“六郎有什么吩咐。”
謝云初壓低聲音同元寶說:“你去一趟燕王府,找那個叫白棠的護衛,告訴他……我在天香樓候著燕王。”
元寶一怔,但還是按照謝云初所言,頷首稱是,朝著燕王府的方向而去。
馬車也朝著已經亮起盞盞紅燈的繁華鬧市而去。
長街兩側鱗次櫛比的重檐樓閣,窗欞、倚欄兩側垂著一串串的紅燈。
酒樓旁,借著酒樓輝煌燈火用竹子簡易搭了棚子的小攤販,棚子四面垂著半截靛藍麻布,前頭挑著串燈籠的竹竿上頭,掛了面寫了攤位名字的旌旗。
金碧輝煌的酒樓門庭若市,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絡繹不絕。
燈火明亮的小攤熱鬧非凡,來往的都是平頭百姓,熙熙攘攘。
入夜后的汴京城,既有一國都城該有的醉金迷,也有庶民繁華與熱鬧,充滿了熱鬧喧嘩的人間煙火氣。
謝云初立在天香樓雅間臨街半開的窗欞前,見騎馬而來的蕭知宴急急翻身下馬,她神色漠然關了窗。
其實蕭知宴和她是一樣的,生來丑陋,都小心翼翼愛慕著天上的皓月……
所以,蕭知宴對云昭之心,就如同她對紀京辭。
可蕭知宴又與她不同。
她從不敢存覬覦皓月之心,蕭知宴卻想將鳳凰拉入污泥之中……占為己有。
白棠將雅間的門推開,瞧見謝云初恭敬頷首一禮,便讓開門口。
戴著半幅銀面具一身玄黑勁裝的蕭知宴,抬腳跨入雅間。
見五官jing致,如霜雪白的小郎君立在高幾燈下,一身的干凈剔透矜貴傲然,與陰沉沉的蕭知宴全然是兩種人。
他身側的拳頭收緊,似幽暗深淵的眸,炙熱。
蕭知宴頸脖上的傷口,傷的地方較高,領緣根本遮不住,白色的細棉布沁出的鮮血顏色已經變暗。
他關上雅間的門,走至謝云初的面前,高大的身軀擋住燭光,將謝云初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他抬手想要碰她的衣領看看她的傷口,卻被謝云初抬手攔住。
“別怕,我只想看看你的傷好些了嗎……”蕭知宴語聲柔和,已全然沒有了日前在小院中瘋癲的模樣。
想來,謝云初離開小院前,讓白棠帶給蕭知宴的那番話,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有勞殿下掛心,已經好些了。”謝云初不緊不慢將蕭知宴的手撥開,“今日請殿下來,是因今日師父發現了我頸脖上的傷,也已知道殿下假借蕭師兄之名將我誆騙過去,依照師父護短的個性應該很快便會找殿下,所以我想請殿下……對我的借尸還魂之事三緘其口。”
原本聽謝云初說起紀京辭蕭知宴臉上覆了一層寒霜,緊皺的眉頭因謝云初最后一句話舒展。
“紀京辭……不知道你是誰?”蕭知宴眸底的冷意漸漸消散。
“我也不想讓師父知道,希望殿下也將這件事忘記,更希望……殿下不要無故發瘋,傷了我的師父。”說著她后退一步朝蕭知宴行禮,“還望殿下成全。”
前世她總揣摩討好降國侯夫婦,討好降國侯夫婦身邊的那些婢女嬤嬤,讓謝云初練就了一身把控人心的本事。
她知道,只要讓蕭知宴知道,紀京辭目前不知道她借尸還魂之事,就足夠讓蕭知宴以為自己在“云昭”這里是特別存在,也就不會和前天在小院那般瘋的癲狂。
盡管她極力否認她是云昭,盡管她已經同他說了實話,可這蕭知宴這種自卑又自負的人,定然不信。
除非……云昭主動出現在他眼前。
蕭知宴看著眼前疏離冷漠的小郎君,克制著不想讓自己傷了他,掩藏住眼底的心痛,道:“抬起頭來。”
謝云初從善如流,抬起頭直視蕭知宴,黑白分明的清澈眼仁。
這樣漠然的神情,讓蕭知宴想起他快被打死時,云昭救了他那次。
他喉頭翻滾,朝謝云初踱步,見謝云初盯著他波瀾不驚的向后退,手藏入袖中顯然是有了戒備……
蕭知宴猜到謝云初的袖中或許是用來防身的利器,可腳下步子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清楚眼前的這個小郎君是真的敢殺人,當初明月館干凈利落料理了蘇明航,離開時從容不迫,堂上否認傷人時……更是鎮定自若。
“殿下,適可而止。”
泛著寒光的利刃已經抵在了蕭知宴的腰腹,謝云初已退無可退,她微微用力頂住蕭知宴,試圖用利刃逼退他。
然,蕭知宴看也不看那泛著寒光的刀刃,繼續朝謝云初逼近,利刃因他靠近的動作,輕易穿透他的衣裳,刺入他的血肉之中。
謝云初著實沒有料到,蕭知宴面對云昭,可以甘愿送死……
“你讓我怎么忘?”他一手撐在謝云初身后的隔扇上,一手攥住了謝云初握著刀的手,好似不知道疼痛般,只低頭注深深凝視著她,眼眶濕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