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余氏如何歸勸,君姨娘都不為所動。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結果了穆儼那個孽種,不然夜長夢多。也不與余氏多說,只吩咐兩個嬤嬤做著準備。
遠遠見著山下來了一行人,還沒看真切,兩個嬤嬤立刻告知君姨娘,君姨娘立刻吩咐她二人:“等人一進庵門,立刻點火。”
“姨娘,那你呢?”
君姨娘眼神悠遠,“我怕是要折在這里了。”
“姨娘!不然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何苦要玉石俱焚!”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公子不是也說了嘛,世子只怕在云南呆不了多久,咱們且慢慢籌謀,有的是機會。等世子一離開,大公子再運作一番,還怕國公爺不念一兩分舊情嗎?”
“是啊夫人,望少爺還沒成親,您舍得嗎?哪怕以后要一直在山上,母子也有相見之時啊!”
兩個心腹嬤嬤不住嘴地規勸,君姨娘想到小兒子穆望,不禁流下了眼淚。
“望兒那孩子離開我已快十年了吧……”心中痛意上涌。
但很快便擦了眼淚,“正是為了他兄弟倆,我才逼不得已走這一步,只有這樣,才能除去那個孽種。哪怕除不去他,只要我身死,他也當不成世子,這片天地,終究是展兒瓔兒的。”
君姨娘笑了起來。總要有人犧牲。值了。
黔國公腳步沉重,一步一步登上山路,年紀不小了,走得有些喘,看著在前頭健步如飛的穆儼,不得不服起老。
穆儼似乎背后長了眼睛,腳步緩下,回頭看他,“不行就歇歇。”
“如何就不行了!”
不肯當著兒子的面服老,非但不肯歇,還大步躍過穆儼走在前頭。穆儼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跟了上去,但腳步卻慢了下來。
看到山間黑影移動,越來越近,兩個嬤嬤急忙跑到大殿外,查看四周的火藥情況。
聽到腳步聲走至門口,不加思索,急忙點火。頓時火星四射,火引子一下子滋溜就著了,飛快朝前面竄去。
“走!”兩個嬤嬤急忙跑開。
“可是姨娘還在里面!”一個嬤嬤有些不舍,回頭含淚朝大殿看去。
另一個嬤嬤拉住她:“快走,若讓人發現了,姨娘做的一切都白費了!不是都說好了嗎,一會等大火歇了,咱一人下山報信,一人進去給姨娘……”收殮。
那嬤嬤哽咽著說不出口。“快走吧,莫負了姨娘一番拳拳愛子之心。”
兩個嬤嬤含淚往另一邊山道藏去。
大殿內,君姨娘看了看地上躺了一地的余氏的下人,再看看被捆了手腳的余氏,心里只覺暢快。腳步聲越近,她心中越是暢快。
今日若天遂人愿,她和穆儼雙雙命葬于此,那黔國公世子之位就只能是她展兒的。將來會是流有她血脈的子子孫孫執掌穆府,統領這一方天地。而她娘家也會再次成為昆城大族。
若天不遂人愿,穆儼僥幸沒死,憑他火燒大殿,至自己身死,展兒也會上書請求撤去他的世子之位。
君姨娘嘴角含笑,好像一切盡在掌握。
余氏靜靜地看她,越發覺得這是個瘋子。“搭上自己一命,值嗎?”
君姨娘微笑看她:“你沒有子女,自然不知為人母的心情。為了我的展兒,我什么都愿意做。替他掃平道路,做盡一切臟事,我也在所不惜。”
“你真是一個瘋子。”余氏掙了掙手上的繩索,絲毫未動,放棄了。
“穆儼雖是世子,但依他的身份,只要黔國公不死,他就得留質京城,這云南還不是你兒子的?何苦非要致他于死地?倒反害了穆展。”
“你懂什么!”君姨娘駁斥她。
“是穆儼心狠手辣,一步步把我母子逼迫至此。先是斷了君氏一族的生意,斷了展兒的財路,又處處打壓展兒,如今連展兒最大的倚仗,他的岳父都沒放過。烏代一脈家產被充,已是和庶人無異。展兒還能借什么力!都是他欺人太甚!”
對于烏代之事,這些天君姨娘沒事就到余氏耳邊叨叨,她已知曉原由。
“烏代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穆儼,是皇上下旨查辦他。而你娘家君氏,做生意手段狠辣,早就為人不恥,被人打壓侵吞只是遲早的事。都是你貪心不足,以你執掌中饋,穆展不會缺銀子花,再憑他穆府大公子的身份,也沒人小瞧了他。”
“都是你時刻拿穆儼與他比較,引起他心中不滿,處處與穆儼相爭,才落得如今這個局面。都是你貪心不足害了君氏一族,害了烏代!”
“住口,你住口!”
君姨娘如何肯承認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沒錯。她有什么錯?為母則剛,她全副身心為兒孫計,她錯了嗎?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為他籌謀她錯了嗎?
她在國公爺身邊逢低做小,經營了二十多年,才換來如今的一切,如何甘心拱手讓人!
她沒錯!
“今日之后,你就會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這一切又值不值得。”
君姨娘已陷入瘋魔,旁人的話是再聽不進去的。余氏也懶得多廢口舌,干脆閉上了眼睛。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甘,今日,便要折在這里了嗎?
她雖離家清修,不理塵事,但她還沒活夠。
正傷心嗟嘆,就聽到君姨娘一聲驚呼:“國公爺!”
余氏睜開了眼睛。看著抬腿邁進大殿的黔國公,余氏跟君姨娘一樣,瞪大了眼睛,國公爺怎么來了?
“您怎么來了?”君姨娘大驚失色。
那兩個嬤嬤竟沒看清山下來人,連國公爺都認不清了嗎?這會只怕撒在大殿周遭的黑火藥已經燒著了。
“我不能來?”
黔國公輕輕皺了皺眉,看著與往昔大不一樣的君氏,有些恍惚。褪去身上的華衣,和頭上的衩環,臉上也沒抹脂涂粉,瞧著竟老了幾分,也少了些顏色。
見黔國公打量自己,君姨娘側身避了避。
低頭腦子急轉,穆儼這個孽種,竟然把黔國公一并叫來了!
也罷,若國公爺一死,展兒就直接襲爵了。正正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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