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像一個開關,輕易就撥動了喬凈雪的淚腺。
她哭著撲進了趙寒沉的懷中,聲音哽咽:“阿沉,我恨死你了,你當初為什么不肯為了我多堅持一下?”
當初喬凈雪和周斯珩的婚約,是喬家式微,想要攀附周家的結果。
周京惟在周家話語權重,身份尊貴,喬家人不敢肖想,于是把主意打在了周家最親近的旁支長子,周斯珩的身上。
那時的喬凈雪已經是趙寒沉的女朋友了,只是趙大公子當年也不過二十歲,在趙家遠遠沒有站穩腳跟,娶這么一個對自己的事業前程都沒有任何幫助的女人,毫無意外會被所有人反對。
于是一場初戀,輕易的戛然而止。
分手倒不是多么刻骨銘心,但是卻也很難忘記。
趙寒沉對當年的事,其實一直是有愧疚的,所以這些年找的女朋友,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喬凈雪的影子。
他已經沒有辦法補償她了,和這些與她有相似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罪惡感才會減輕一些。
他拍了拍喬凈雪的肩膀,眼里面是心疼和自責。
面對喬凈雪的指責,他只能啞聲道:“在下雨,有什么話我們進去說,好不好?”
喬凈雪在他懷中哀哀切切的哭著,半晌,才捏著他的衣擺,抽噎著點頭。
大門的玄關處有茉莉和焚香的味道。
趙寒沉推門進去的時候,微微恍惚了一瞬。
門口放著一個檀色的香包,是程微月不久前送給他的。
小姑娘信佛,這個據說是從廟里求來的,香包上還繡著一些梵文。
趙寒沉收回視線,步伐卻頓住。
他下意識去摸口袋里的手機。
他剛剛收到喬凈雪的電話,聽著她在電話里的哭聲,神思不附,只想著快點過來見她。
一路上,實在是太著急了。
現如今他才想起來,他把程微月一個人扔在飯店應對周京惟,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應付得過來。
他和周京惟認識這么多年,這廝笑里藏刀,最是難對付。
他這般想著,拿出手機想要聯系程微月,卻馬上看見跳出來的十幾通未接電話,都是來自后者的。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撥,身后的喬凈雪突然緩緩抱住他。
她的聲音很輕,似乎是嘆了口氣:“阿沉。”
趙寒沉將手機熄屏,低頭看女人扣在自己腰間的纖細雙手:“凈雪,你已經結婚了,不可以這樣抱著我。”
身后的女子呼吸微微一顫,之后便動作自然的松開了手臂。
她走到趙寒沉的面前,嫵媚張揚的一張臉,唇紅齒白,眼瞳晶瑩,她說:“你也不該把別人當作我的替身的,阿沉,放過小姑娘吧,我剛剛看見她的名字了,她叫寧寧?”
趙寒沉眉心皺起。
可是說到底,是他對喬凈雪問心有愧。哪怕她的話有些冒犯,他沒有發怒。
反而,這句話刺穿了他的自欺欺人。
程微月像喬凈雪嗎?
趙寒沉見到程微月的第一眼,十八歲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為她而舉辦的升學宴上,白的紗裙,櫻桃紅的唇色,眉眼間一抹明艷勾人心魄,但是卻又干凈到一塵不染。
她和喬凈雪一樣,都是明艷的五官,可是又完全不一樣。
他只是給了自己一個理由,一個心安理得留她在身邊的理由。
趙寒沉的背脊出了一點汗,他后知后覺的發現,其實他從來沒有將程微月當作過喬凈雪的替身。
程微月只是程微月,那個能把他氣得半死,可是他還是依舊留在身邊的程微月。
他手指微微綣緊,看著喬凈雪的臉,很認真的說:“可是她和你不像啊。”
于是昏黃安靜的玄關處,喬凈雪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僵硬、石化...
這場見面并不順利,以喬凈雪的落荒而逃劃下句點。
她走的時候很匆忙,眼底盛著淚不肯落下,苦笑著對趙寒沉道別:“對不起,是我一廂情愿,時間不早了,我先離開了。”
趙寒沉沒有攔她,在她離開以后,他才看見地上的一枚香檳色耳環。
他彎腰將耳環撿起來,沉默的注視著,眼中漸漸浮現出疑惑和茫然……
次日,程微月在清晨接到了趙寒沉的電話。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透著倦怠和疲憊,啞聲道:“我在你家路口處等你。”
程微月其實還沒睡醒,當下也顧不得打扮,只是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穿著睡衣出了門。
趙寒沉的黑色賓利張揚的橫亙在胡同門口,大白天的人來人往,路過的人都難免側目。
司機看見程微月的身影,便替她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程微月在過路人探究的目光中,硬著頭皮坐了進去。
趙寒沉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酒紅色的領帶,打扮很商務。
他打算去外市出差,臨走前鬼使神差的想要來見見她。
大概是……有點掛念。
程微月剛剛坐下,就被他攬到了懷里。
趙寒沉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睡衣后面的小兔耳朵,鳳眼帶上了笑:“幼稚。”
程微月只覺得很害羞,她看著男人妖孽英俊的面容,心跳很快。
“媽媽買的。”她小聲辯解了一下。
趙寒沉不知道聽沒聽見,只是問道:“昨天晚上我走了以后,周京惟沒讓你不自在吧?”
程微月眉心馬上皺起來了。
她不悅地看著趙寒沉,就事論事的說:“周京惟是一個很紳士的人,對女孩子很尊重,沒有你說的這樣。”
趙寒沉嗤笑了聲,在心里暗罵周京惟真是能裝。
這么多年,也就只有他,看出那人是披著羊皮的狼。
“總之,他城府很深,不是什么好人。”
程微月對趙寒沉昨天晚上直接離開,之后還沒有半點音訊的所作所為,其實是有怨氣的,聞言忍不住嗆他:“那你呢?你的那個雪是什么好人嗎?什么好人會晚上七八點把別人的男朋友叫走!”
趙寒沉頭一遭看見程微月這么牙尖嘴利的樣子,一時間都愣住了。
等到反應過來,他的臉色陰沉的不像話:“誰教你的,說話這么尖酸?”
程微月以為自己幻聽了,他是在訓斥自己嗎?他不需要對自己解釋嗎?
直到趙寒沉用虎口扣著她的下頜,瞇眸沉聲道:“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