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不小心了，朕的律令還沒公布出來……”
大臣們剛剛散去，殿中只有皇上和那斷指的秦姓小將。
皇上何嘗不想將蘇菁洛治罪，只是這一次理確實不在他。看著那將痛哭流涕的模樣，心中無端一陣惱怒。
“朕自會補償你，你先退下吧。”
過一會兒，蕭軒翊會回來復命，為了避免處于尷尬的境地，皇上決定先將他支開。
“皇兄，馮家的事情解決了。馮譯長子不在京城，待臣弟收拾行囊，前去捉拿。”
蕭軒翊摘下面具，交出兵器，緩緩走入大殿。
“蘇菁洛劫犯人之事，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暫且饒過她一回，但是如有下次，就休怪朕不留情面了。”
雖然這次皇上不在理，但依舊以此為命，抵消蕭軒翊上次不再追查皇后之功。
“謝皇上，臣弟還有話要說。”蕭軒翊本想謝過之后告退，但似乎是被蘇菁洛的性格所影響，因此又補充了一句。
“準。”
“常言刑不加于老幼，皇上能否改之。”蕭軒翊平時可沒這么啰嗦，閻王殿向來都是令到而出，一出手絕無活口。
“皇弟，你不坐這江山，不懂帝王之術。”皇上似乎驚異于蕭軒翊態度的改變，但仍然耐心解釋道。
“你說的前半句話的確沒錯，但謀逆之罪非比尋常，一來不滅其滿門，日后必有禍患；二來只有造反者受到懲罰，他必然無所顧忌；三來不以正視聽，天下不知多少人藏有反心。”
該心軟的時候可以心軟，有時可以恩威并施，可這種程度基本上已經是無藥可救，必須誅戮了。
“總而言之，祖制不可改。”
“臣遵命。”蕭軒翊不需多言，一步一步退出了殿外，殿中只剩皇上一人。
“蕭軒翊啊蕭軒翊，你真的讓朕摸不透你。要說你無反心，確實如此，可是你的勢力已經到了令我忌憚的地步了，朕究竟該如何處置你呢。”
皇上輕輕嘆息，腦海中接連浮現著馮譯、太后、皇后以及蘇菁洛的身影和話語。
國公府中，蘇菁洛發髻凌亂，正呆呆的坐在臥榻上。
接連三天，她都沒有出這個小院，所有的吃食，都是她草草弄來的，這樣頹廢的狀態，任誰看著都忍不住心疼。
昨日蕭七來府上拜訪，差人將馮家小公子抬走，他見到蘇菁洛的模樣也忍不住嚇了一跳。
就在蘇菁洛沉浸在悲傷和無助的時候，院子外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菁洛姐姐，你開開門啊。”珍珠敲了敲門，柔聲道。
“菁洛姐姐，我是偷偷出來的。你不要再這樣頹廢下去了，你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她一向都是遵守暗衛的規則的，但是聽說蘇菁洛遭此打擊，還是狠下心來違背命令偷偷跑了出來。
院子內并沒有傳來回應，蘇菁洛對和蕭軒翊有關的一切似乎都有所抵觸。
“我知道你在生殿下的氣，也在生珍珠的氣。珍珠自小沒有爹娘，一直都孤苦無依，但是我聽蕭大人說你的狀態，我也很難受。”
“珍珠沒有什么想做的事情，珍珠的一生只有向著殿下和菁洛姐姐。但是菁洛姐姐不一樣，菁洛姐姐還要報仇，還要救更多的人。”
珍珠在院子外面跪下，重重的叩了三次首，隨即就要離開。
“珍珠，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都關心我。”蘇菁洛忽然出聲，讓珍珠頓時喜極而泣，迅速轉過身來，面向院門。
“我會盡快走出陰霾的，你也乖乖的，下次不要這樣冒險了。”
蘇菁洛的話里有著疲憊，也有著關切。
“菁洛姐姐記得多出去走走。”珍珠知道自己不能滯留太長時間，只是留下這一句話后就沒了動靜。
“蘇菁洛，記住你現在的樣子，還有那些老家伙們的話。學古醫之人，當心智堅定，以懸壺濟世為己任。”
蘇菁洛舉起銅鏡，對著鏡中邋遢的自己鄭重其事的說道。
椒房殿外，皇上駕臨。
“臣妾見過皇上。”皇后聽聞皇上駕到，急忙出殿迎接。
“皇后平身，朕此次來是有事相商。”
皇上此次前來，為的就是如何應對蕭軒翊的事情。
“后宮不得干政，皇上不要在為難臣妾了。”皇后料定皇上此刻無法抉擇，便假意推辭道。
“你我夫妻這么多年，皇后就不要推辭了。更何況朕這皇弟實在令朕頭疼，皇后也該為朕分憂。”
皇上走入大殿，屏退了大殿里所有的宮女。
“臣妾建議趁楚王不在這些日子里削弱其勢力，待他回京之時給他安個罪名貶為庶民。”皇后果然狠毒，一出口就是絕殺之計。
“皇后此計太過狠毒，音貴人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皇上訕笑一聲，連連搖頭。
他何嘗不想削弱蕭軒翊，可蕭軒翊本來就無過，恐怕難堵天下士子之口。
音貴人？又是音貴人！她的地位居然比本宮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還要高嗎？居然你如此恃寵而驕，休怪本宮不客氣了。
“可臣妾聽說馮譯這幫亂臣賊子說楚王殿下比皇上更好，他們更愿意追隨楚王殿下……”皇后這一句話，狠狠地戳到了皇上的心里。
“蕭軒翊和我乃是手足之親，一次次都護著的朕，從未表露過反心。”
皇上雖然有些傾向于皇后說的話，但是內心之中仍然被手足之情羈絆，因此反駁道。
“是，楚王殿下或許顧及兄弟之情不會反。可是他的屬下呢？朝中的大臣呢？”
皇后為了讓太子蕭頤順利繼位，對對付蕭軒翊可是下足了功夫。
“待到千鈞一發之時，楚王殿下就會被黃袍加身，一切就由不得他了……”
皇后的話字字誅心，幾乎不留給皇上一點思考的時間。
“更何況，蘇菁洛數月之前曾在南市擺攤，診的可都是大臣和富商們的家眷，彼此之間的關系似乎也更加緊密。”
皇后連蘇菁洛前幾個月一日三診的底細都調查出來了，就是為了一步步去說服皇上。
“當然，音貴人也是出于仁慈，皇上不要細究便是了。”
“朕知道該怎么辦了。皇后真是賢良淑德，不僅僅考慮的這么深遠，還把后宮治理得如此和睦，真是辛苦了。”
皇上終于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