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匆忙,未來得及帶盤纏,可否寬限一日,明日在下便著人送來銀錢。”他沖著寧婆子歉意一笑道。
“那可不行!”劉大眉毛倒豎,“我看這小娘子頭上的簪子倒是值當幾個錢,不如拿這個換吧!”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到葉昭言的頭上。
只見少女繁復的發髻上,攢著一支華麗的紅玉簪子,
簪身上沾染了幾點灰塵,卻仍見不凡。
簪子通體血紅,雕刻繁復華麗的花紋,簪頭綴著顆晶瑩剔透的血鉆,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這么漂亮的簪子拿去換饃,太虧本了!”
寧婆子看著那血紅色的紅玉簪子,忍不住贊嘆道。
葉昭言默默取下簪子,低垂著眸子沒有說話。
這東西是薛老夫人那里來的,
她倒是不稀罕,
只是流落在外終究是不妥。
得防著有心之人循跡而至。
就在葉昭言躊躇不決之時,手中的簪子被輕輕拿走。
一陣涼意劃過臉龐,幾縷柔軟的黑發拂過她的眼睫。
她抬起頭,只見少年長發如瀑而開,然后乖順地披散在肩頭。
不知何時,他已經解下頭上的冠玉。
他拿著簪子,用衣袖擦拭掉上面的灰塵,一邊替她簪好,一邊溫聲細語道:“這簪子太貴重了。”
他的動作很溫柔,就像是對待心愛之物一般,讓葉昭言的心中涌現出一股莫名的感覺。
她抬起眸,望著他那張清秀俊美的臉,一瞬間有些失神。
“這簪子并無特殊之處。”
葉昭言的語氣平靜如水,她看不穿他的心緒。
“這冠玉也無特殊之處。”濯逸白笑著說道,將解下的冠玉遞給一旁的劉大。
劉大接過冠玉,看著上面的紋飾,一雙虎目中流露出幾分貪婪之色。
這冠玉比起那紅玉簪子更為珍貴,
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公子竟然舍得拿這樣的寶貝來換一包饃?
劉大抬起頭上下打量他,目光落到葉昭言的臉上,“小妹妹,你真是嫁了個好郎君啊!”
“是啊,郎君對你這么好,你可要好好對待他!”寧婆子也笑著附和道。
葉昭言垂眸看向自己的裙角,輕輕點頭。
“姑娘,山上入夜了冷得很,若是不嫌棄,帶一件婆子的衣裳如何?”寧婆子問道。
這小娘子長得如花似玉的,若是受了凍,肯定要受寒生病。
葉昭言正要拒絕,身后一松,少年已經輕輕翻下馬背,“那就麻煩寧婆婆了。”
說完他轉過身,對葉昭言伸出修長的手臂,示意她將手搭在他身上下馬。
一旁三人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四下一片安靜。
葉昭言正猶豫著要不要自己跳下馬,
少年微微側首,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
嘴角帶笑,“娘子,扶好了。”
“你......”葉昭言低下頭,對上那雙浩瀚星辰般的眼睛,臉上有些不自在。
她最終將手放到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掌心干燥柔和,非常溫暖。
葉昭言的手心有繭子,這樣的手,不像女子的手,更不適合彈琴寫字。
寧婆子看著他們親昵的舉動,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
她家男人雖然不錯,但是沒有這般細致溫柔。
兩人隨著寧婆子進入一間屋子。
屋子里的擺設很簡單,就是一張木床,兩個柜子和一套桌椅,除此之外便再無它物。
寧婆子取出了自己的衣袍,遞給葉昭言,“姑娘晚上記得換上,免得受了寒氣。”
葉昭言沖她感激一笑。
濯逸白端著一碟子青菜,將白嫩的饃塞到她手中,遞給她一雙筷子,“先吃東西。”
“我自己來。”葉昭言伸手接過白饃,走到一旁坐下。
“慢點吃,桌子上有水。”濯逸白的眉梢挑起一抹淡淡的淺笑。
葉昭言沒再看他,低頭專心地吃起白饃。
“寧婆婆,你這里可有復息丸?”濯逸白開口詢問。
“復息丸?”寧婆子愣了愣,旋即搖搖頭,“這種藥太過昂貴,婆子可買不起。不過里面的藥材我倒有幾味,郎君若是急用,不妨拿去。”
說罷,她翻找了一番,取出一個落滿灰塵的藥包,遞給濯逸白。
“多謝。”濯逸白拱手謝道。
他從藥包里拿出幾味藥草清洗干凈,又拿了一塊帕子將藥包仔細包裹好,用木棍捶打地細膩,將藥粉交給寧婆子。
“勞煩寧婆婆為我熬煮一刻鐘。”
“好嘞,郎君真是令人贊嘆。”寧婆子接過藥包,笑瞇瞇地答道,轉身朝灶房走去。
葉昭言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竟然懂醫術?
她還以為,他只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
她低著頭吃著白饃,心中暗忖,以后得多修習技藝,有備無患。
等藥熬好了,濯逸白將藥遞給葉昭言,“趁熱喝吧!”
葉昭言一愣,看著碗中褐色泛黃的湯汁,“給我的?”
“嗯。”濯逸白微微頷首,聲音越來越輕,“可以緩解虛風散。”
“你家相公可真是個好人。”寧婆子笑盈盈地道。
葉昭言將藥湯一飲而盡,苦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她皺著眉頭,一邊將碗遞還給他,一邊說道:“下次要放糖。”
濯逸白:“......”
看著他無奈的模樣,寧婆子笑得更燦爛了。
濯逸白將空碗放到寧婆子手中,“婆婆,今日多謝了!”
“郎君客氣了!“寧婆子擺擺手,“婆子也有一事相求。”
“請講。”
“不知郎君能否帶一封信到尚璧山葉家軍中?”寧婆子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聽到她的請求,葉昭言微微一怔。
尚璧山葉家軍,葉正平統領的軍隊?
不正在好他們要去的地方嗎?
“這......”濯逸白心中疑惑,卻沒有直接問出。
見濯逸白有所遲疑,寧婆子連忙開口保證道:“郎君放心,那葉統領是個好人,不會為難你們的。”
她頓了頓,眉心蹙緊,“只是不知為何,那里如今不許外人探視,我家大虎已經很久沒有寫信給我了,我這做娘的實在擔心,還請郎君成全。”
葉昭言的目光變得深邃,眼中波瀾暗生。
“有多久了?”她開口問道,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快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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