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萬齋外不比屋內溫暖,剛一踏出門檻,程慕清便覺臉上一涼。冷氣更是吹得她太陽穴直跳。
“王爺,你冷嗎?”程慕清側身,幫他攏了攏身上的大氅。
“不……”話是這么說,但人已凍得渾身發抖,
“走,我們回府吧。”程慕清將面具帶好,牽著他的衣袖準備離開。
“稍等!齊王殿下!”
兩人身后,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
程慕清轉身,見來人是一身著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公子哥頭戴玉冠,身著織錦長袍,披著貂毛大氅,一看便非富即貴。
“在下姓陸名修,是陸記商行的老板。”公子哥介紹著自己,“剛剛見王爺一手好丹青,所以想來問問王爺可有興趣與我合作一筆?”
“合作什么?”程慕清問他。
“自然是畫。”陸修笑瞇瞇的做了個“請”的動作,“外面風大,我們找個茶樓細談如何?”
“王爺,要談談嗎?”程慕清看向林珩。
“聽你的。”說著,林珩還往她身邊靠了靠。
“王爺,你要學會自己選擇啊……”程慕清無奈嘆氣,想了想,對陸修笑道,“那便聊聊吧。”
“請。”陸修挑眉。
二人跟在陸修身后,走入一茶樓。
茶樓風閣古色古香,由幾個小隔間組成,適合議事,密會。倒是京城中少見的模式。
“陸少爺。”門口小廝恭謹的對陸修行禮,帶著幾人一路上樓,來到一處雅間。
雅間不大,卻又與一樓的隔間不同。一入屋便是個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一旁盛開的月季插在火紅色的瓷器之中,令雅間多了幾分暖意。
幾人落座,陸修給二人倒茶。
“客氣話我便不多說了。”陸修道,“開門見山,齊王妃可愿與我合作?讓王爺在陸記畫舫坐鎮,專給大戶人家畫相。筆墨紙硯皆我供,除去材料費,所賺五五分。”
程慕清將手搭在瓷杯上,面上并無表情。
陸修也不著急,他抬手,舉著碗,小口抿著茶,“這茶是在下從南方運來的上好茶葉,名為含翠。”
“確實不錯,幽香四溢。”程慕清點頭,她摸了摸自己下巴,轉頭看向林珩,“王爺,陸公子邀請的人是你,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都行……”
“王爺,你不能這么沒主見。”程慕清面色認真,“你不是工具,你是個活生生的人,你的人生,你的選擇都應該自己決定。”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林珩問她。
他為她而活。
“我?”程慕清一愣,“這件事王爺您為什么要問我呢?這應該你自己決定啊……沒有誰會靠誰一輩子,你必須自立。”
“那如果我來,你會陪著我嗎?”
“會啊。”程慕清點頭,“我會保護王爺安全的。”
“那我來……”林珩一臉認真,“我來。”
“撲哧~”陸修突然笑出聲,他拿著扇子點了點林珩,目光落在程慕清身上,“他的決定,關鍵還是在于你啊~”
程慕清下意識想反駁,卻又說不出口。
“兩位吃飯了嗎?”陸修拍了拍手,叫來小廝,“我們邊吃邊談。”
陸修為人很是能說,與二人談天說地,簡直就是個話筒子。談了好久,他才將話題扯回原位。
他的想法也很簡單,只求林珩一月坐鎮十日,一日畫一副。價格相對親民,王府不缺銀子,對此程慕清也沒計較這么多。對外的宣傳由陸記商行承擔。期間,程慕清也提出了一些問題,陸修耐心解答。
“為什么選擇王爺?”程慕清覺得條件都還可以,便開口詢問道。
“因為王爺所作確實好。還有,現在的畫師大多只注重山水,很少有鉆研人物的。宮廷畫師,他們又請不到。民間畫師,要么夠不上,要么畫的太次。”他眼中微微傾斜出一絲精光,其實他打算邀請林珩,不光是因為他畫的好這一點。還有一點,便是,他看出齊王妃那顆想要為齊王正名的心。有這顆心,合作就要輕松不少。
程慕清明了。
“若王爺還能畫些山水畫便更好了,絕對能名垂青史。”陸修很會說話。
如今有許多人愿意收藏畫作。擁有古韻的山水風景畫掛在墻上,能瞬間提高房主人的身價。
“王爺,聽到沒?你可得多練練。”程慕清嬉笑一聲,“以后就能名垂千古了。”
林珩心下一動,耳垂紅的滴血。他抬起手,撓了撓后腦勺。雖然他沒多說什么,但還是能讓人看出,他心情不錯。
如果這次機會,真能讓林珩獲得認可,重振信心,似乎真得是個穩賺不賠得買賣。
“陸老板,還有件事。”程慕清突然開口,“你身為商行老板,對京城中的大小事都會關注吧?”
陸修挑眉,“身為商人,確實應當緊跟時事。”
“那以后,若我想得到什么消息……”
“放心,我會幫忙打聽。”陸修笑,“畢竟我手下的店鋪,可多的很……”
“好!來,我敬你!”程慕清倒酒,與陸修碰杯,“合作愉快。”
“嗯。”陸修笑了起來。
“我來。”林珩猛地握住她的手,“我……我的合作。”
程慕清愣了一瞬,抬手點了點他的鼻尖,“你會喝酒嗎?”
“會。”林珩一本正經的點頭。
“那~你喝一個?”程慕清歪著頭,笑意盈盈的望著他。
林珩點頭,從她手中接過酒杯,仰頭悶下。
“感覺如何?”程慕清有些驚訝。
“還好。”林珩垂眸,臉色平常,似乎只是喝了一杯水般。
“再來一杯?”程慕清給他倒酒。
對方也是來者不拒,她倒,他便喝。
“想不到王爺還有如此海量。”陸修感嘆,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也不能一直讓王爺喝,陸某奉陪到底。”
見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程慕清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倒上一杯,大口喝了起來。
月色幽深,此夜滿長。
林珩喝過酒后,便醉了。
于是在陸修的幫助下,程慕清背著他一路回到了齊王府。
齊王府看門的老頭見兩人身著樸素,頭戴面具,差點就要把院內護衛都喊來。
幸而程慕清及時摘下面具,這才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今夕與阿風還在武安侯府等兩人,程慕清不敢回去,怕被母親說自己帶王爺喝酒。
靜苑,明晨幫程慕清將林珩抬入了屋子。
黑夜幽深,碎月落了一地,清清冷冷。
點燃屋內的蠟燭,程慕清將林珩仍到床上,掐著腰,問道,“王爺,怎么樣啊?”
“我沒事。”林珩很是乖巧的坐在床沿邊,他雙頰泛紅,眼睛微瞇。
“還沒事呢,我碰你一下,你都得倒。”程慕清伸出一根食指,懟了懟他的臉。
他的臉手感不好,有點硬……但似乎比一開始要好得多,好歹,不硌手了?
“我沒倒。”林珩轉眸,靜靜的看她。
“嗯?”程慕清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