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畫圖了嗎?”
扶桑見蘇若推開紙筆站了起來,如此問道。
蘇若回頭看了眼,下意識地揉了揉太陽穴:“先擱著。回頭再說。”
從昨夜到如今她還沒有認真歇息過,起初只覺得任務雖重卻也不至于難倒她,加上有韓陌拿來的圖,她更加有信心,可是出了初稿后她才逐漸發現,事情并沒有她想像的那樣容易,蘇家所有制造的機括都是基于曾祖爺的思路之上改造的,幾代發展,也萬變不離其宗,哪怕是到蘇若這里,也不例外。
要完全擺脫先人的成就另行制造,三日時間是根本理不出思路來的。所以她只能沿襲蘇家這套做法。
可是三日時間卻是蘇綬定下的,怎么好像他吃定她有辦法在三日內能拿出答桉來一樣?
一時間是不會有答桉的,既是這么做了,便不想那么多了。
飯后鮑嬤嬤回來,木槿帶著她來到蘇若跟前,她撲通就跪到地下了。
蘇若讓她起來,然后問她:“這幾年你跟謝家的人聯絡得多嗎?”
鮑嬤嬤搖頭:“不多。一年最多兩三次。都是他們來人聯絡我。”
“來的是什么人?”
“謝家的管事,王瞻。王管事在謝家掌事多年,王家人也是謝家家生子。”
“他找你,你們在哪里見面?”
“都是在外面。有時是在客棧,有時是在河堤,廟宇,這等地方。沒有指定去處。”
“除了交代任務給你,以及收取消息,他還跟你說過什么?”
鮑嬤嬤想了下,問道:“姑娘是想知道哪方面?”
“謝家。”蘇若沒跟她繞彎子,“我想知道,謝家這幾年怎么樣了?母親過世后,他們家還那么興旺嗎?”
“那自然是的。”鮑嬤嬤立刻說,“謝家富貴也不是一代兩代了,自高祖爺手上起就發了家,往后代代出息,家財都不積攢了多少。人丁也是興旺的,三年前二老爺就高升了貴州省內的知州,三老爺也學業有成,習了一身武藝,還幫官府緝過盜。”
她上身微傾,說話的時候神情專注,眼睛里冒著不容質疑的光。
不管怎么說,看起來她自己是相信這個狀況了。
韓陌送來的消息說,謝家老二染上官司還在獄中,而老三則癱瘓在床,癱瘓之前他卻是熱心于官府事物的。這么說來,兩人都跟官府有些關系。
蘇若問:“這都是王瞻告訴你的?近三年內謝家情況如何?他有沒有說過?”
鮑嬤嬤搖頭。她是個閱歷豐富的“老”人,蘇若問到這里,她就已經懂得反應了。
“王管事從來沒有說過這些。現在的情況都是從前我從太太那兒聽說的。當然,每次舅老爺從徽州進京,身邊那些仆從是我接待的,從他們那兒我也知道了不少。
“雖然這幾年我沒有聽人親口說過謝家如何,但我想,一個那么龐大的家族,短短兩三年間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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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特意找老奴來問,莫非是聽說了一些什么?”
這個事情沒有刻意向她隱瞞的必要。“我聽說,謝家這幾年不算太好,生意上鋪子關了好多家,而我二舅惹上官司,至今還關在牢獄里,我三舅則出了意外癱瘓在床。王瞻每年都有過來找你,難道從來就沒有透露過這些?”
鮑嬤嬤震驚地張大了眼睛。“這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蘇若望著她,“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福禍,一個人家就算再興旺,也攔不住意外降臨。”
鮑嬤嬤皺眉:“王管事從來沒有說起過,姑娘這是從哪里聽來的?”
“這個你別管。”蘇若正色,“我知道你對謝家忠心耿耿,想來是不希望他們出這種事情的。但如果這個消息可靠,的確如此,那你覺得這正常嗎?”
鮑嬤嬤被問住了。雙手攥緊著裙帶,半天都沒有說上話來。
蘇若接著道:“謝家又不在乎多一家鎖器鋪子,他們圖謀著蘇家的主業這件事本身夠奇怪,這幾年家里接二連三的出事故,他們卻還是堅持不懈地派人進京支使你盜取蘇家的東西,他們為什么不把精力放在如何營救我二舅和醫治我三舅上?蘇家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如果你真的對謝家忠心,那么單單只是愚昧地聽命行事,對謝家面臨的變故充耳不聞,而不是想辦法弄清楚情況,爭取與他們共進退,真的算是忠心嗎?”
鮑嬤嬤咬緊牙關,緩慢的垂下頭來。
蘇若說完這些之后也不再催她。
過了許久,鮑嬤嬤又把頭抬了起來。“姑娘既然特意把我從莊子上帶回來問話,想必這些消息也是可靠的了。
“王管事確實沒有跟我提過謝家這些變故,每次無一例外都是催促進展。但如今仔細想想,正是他這樣直奔目的而來,反而顯出了幾分急促了。二老爺三老爺都是多好的人啊,尤其是三老爺,也是我看著長大的……”
她抬起衣袖,拭起了眼角。“從上到下都出事了,這肯定不正常,肯定有陰謀!”
“你覺得會是什么陰謀呢?”
鮑嬤嬤茫然地搖頭。“老奴要是知道就好了。”一會兒,她又從落寞里抬頭:“不過……”
“不過什么?”
“剛才姑娘說到謝家關了許多鋪子,老奴想起來,太太與蘇家訂婚之前,謝家也經歷過一段不大太平的日子。也是因為一樁官司,謝家最終被查抄走了許多銀兩,當時朝中去的官員說那批銀子跟餉糧有關,謝家四處找人周旋,好在祖上結下不少善緣,最終還是化險為夷。但即便如此,據說還是交出了十幾萬兩白銀。生意也受了牽連,過后有一兩年才恢復起來。”
“朝中去的官員?”蘇若蹙眉,“是哪方面的官員?”
“這個老奴就真的不清楚了。太太當時只是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老盧作為乳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面的事情聽的不多。這十幾萬兩銀子的數額,還是后來聽太太說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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