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儷君通過無人機的鏡頭,看到李玳命令兩名親衛摁住楊鑠,強迫他吃下了不知道幾顆藥瓶中的藥,只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無論小楊氏如何抱著李玳的大腿哀求,后者都沒有改主意的打算,可見他對這對姐弟的忍耐度已經到達了臨界點。
他對小楊氏可能還有幾分舊情,但對楊鑠是半絲耐心都欠奉了。
他不知道這藥是小楊氏交給弟弟帶出隋王府的,只當是楊鑠帶進隋王府,要交給小楊氏,所以眼下最恨的是楊鑠。
對于這一點,李儷君是無所謂的。不管是小楊氏還是楊鑠,他們都是害死陳氏的兇手,全都不配有好下場!
只不知道那藥的藥性如何?楊鑠一次性吃這么多顆下去,會有什么后果呢?
是的,那藥當然還是小楊氏交給弟弟楊鑠的那瓶慢性毒藥,那所謂“斷子絕孫丹”的紙箋才是假的。李儷君在第三個小紙人身上寫好預設的符文之后,就用普通筆墨在上頭又添上了這幾個字。這五個字不會影響小紙人本身的符文效果,卻能在小紙人悄悄潛入楊鑠的袖兜之后,帶來更致命的后果。
李儷君通過無人機監控,遙控小紙人燃燒起來,使得楊鑠忍受不住火燒帶來的疼痛,有所動作。只要藥瓶——或者說小紙人——一刻沒離開楊鑠帶有溫度的身體,它就會持續放出熱量,直至遠離人體熱源為止。
楊鑠的忍耐性太差了,小紙人才開始燒起來,他就把藥瓶給甩了出去,所以小紙人只燒了些邊邊角角,剩下的部分看起來就象是一張正常的紙條,上頭的字還清晰可辨,讓不知內情的人誤以為它就是藥瓶本身附帶的紙箋。
李儷君不清楚小楊氏找來的是什么毒藥。既然她篤定把藥用在李儉讓和李儷君兩個孩子身上,只會讓人誤以為他們兄妹是病弱而亡,不會起疑心,那么藥本身估計不會帶來異常的癥狀。這樣的藥很難在短時間內驗證是否有毒。李儷君擔心以自家老爹李玳那進了水的腦子,看到試藥的人或動物吃了藥以后,一兩個時辰內都沒什么異樣,就會直接斷定藥無害了。
她怎么可能允許小楊氏如此輕巧地逃過罪責?
如果李玳從小楊氏身上找到的不是慢性毒藥,而是“斷子絕孫丹”之類的東西,首先那就不會是短期內能驗證出來的藥,他也不會急功近利地叫人弄只雞呀狗的來試吃,觀察一天半天的就完事。事關后代香火,他肯定會耐下心來,叫人找幾只動物來服食藥丸,然后安排它們配種,起碼觀察上一年半載的,才能確定藥是否“有效”。
可在他確定這藥能讓人生不出孩子之前,它就先把試藥的動物給毒死了。
倘若他能請來靠譜的醫師或藥師去辨認藥的成份,從而推斷出藥效,那自然更妥當。
反正無論如何,小楊氏都不可能狡辯成功,說那藥是無害的東西。
現在李玳直接拿楊鑠來試藥,那自然更方便直觀了。小楊氏越是著急地哭求,楊鑠越是掙扎逃脫,越是能證明藥的害處與他們的心虛。現在,不需要再找什么動物來驗證,李玳都會認定他們姐弟要害自己生不出兒子了。
等到他發現那是一種慢性毒藥而非能讓人斷子絕孫的東西,他只會更加生氣。因為他覺得自己對小楊氏很好,小楊氏卻要毒害他,那就是忘恩負義!
小楊氏還能辯解自己想要害的是李儉讓而不是李玳嗎?就算她說了,李玳也不會原諒她的,隋王則會更加生氣。
這可不是什么知情人說漏嘴卻沒有實際證據的捕風捉影,而是直截了當地捉了個現形。相比于那瓶藥的存在,楊鑠夜間偷入隋王府內宅,都不算什么大事了。
李儷君索性裝作閉目養神的樣子,專心繼續看戲,暫時無心應酬李儉讓了。
楊鑠被迫吃了藥之后,整個人就處于崩潰的狀態,拼命想要把入了肚的藥吐出來,又爬到茶桌邊給自己猛灌茶水。哪怕小楊氏不止一次低聲喝斥他冷靜,他也始終冷靜不下來,還歇斯底理地沖著李玳大吵大嚷,表示他絕對不會忍氣吞聲的,他要向自己的堂兄楊釗告狀!
李玳面色陰沉地瞪著他:“你只管去告好了,最好告到御前去!你不去,我還要去向圣人哭訴呢!楊家的兒子是存了什么心?竟然處心積慮想要叫我李家子弟斷子絕孫?!莫不是想要謀逆吧?!”
小楊氏聽了臉色大變,不等弟弟楊鑠反應過來,就先撲過去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快給我閉嘴!這種事是能嚷嚷出去的么?!”她心里清楚,弟弟跟楊釗的關系沒那么親密,就如同自己與秦國夫人的關系也沒那么要好。若只是尋常小事,楊釗興許會不介意給楊鑠撐一撐腰。可要是隋王父子當真把“謀逆”這樣的罪名往他們姐弟頭上壓,楊釗是絕對不會趟這灘渾水的,反而會迅速與他們撇清關系。
他也許事后會想辦法給隋王府挖個坑,出口氣,但那時他們姐弟倆只怕連骨頭都化成灰了,又有什么意義?現在根本沒辦法指望楊釗能替他們出頭。越是嚷嚷,李玳只會越發惱怒。楊鑠還有可能保住性命,她卻真的無法翻身了!
小楊氏只能跪在李玳面前,吞吞吐吐地說些打了折的“實話”:“嗣王容稟,妾身斷不敢有加害嗣王的心思!這藥……當真不是什么斷子絕孫丹,而是一種……吃了能讓人生病,慢慢虛弱而死的藥,原是……原是妾身打算拿給……拿給四娘子吃的!妍娘因為四娘子的緣故,如今只能禁足在偏院,妾身這個做娘的看著心疼,情不自禁地對四娘子生出怨恨之心,便一時糊涂……”
不等李玳說話,竇王妃又開口了:“妍娘被禁足,是因為她要殺自己的親妹妹。你不去教訓自己的閨女,怨恨儷娘做什么?怨恨她沒有乖乖被妍娘殺害,也沒有在自家長輩面前說謊,替妍娘遮掩么?這是哪家的道理?!況且,妍娘犯了這么大的錯,卻只被罰禁足,就是因為儷娘的傷不重,嗣王才會開恩的。如今你打算對儷娘下毒,讓她病弱而死……要知道儷娘這幾天出來見人,都是帶著傷的。她若有個好歹,別人只會覺得她是傷重而亡,那妍娘的殺妹罪行就逃不掉了!哪怕王爺與嗣王不忍心,宗正寺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你究竟是想要救女兒,還是要害死她?!”
小楊氏低著頭不說話。竇王妃盯著她,又道:“況且,儷娘身邊的人對你防范得緊,伱能用什么法子叫她乖乖吃下這藥?反倒是阿儉,長年多病,又一向對你信任有加,對你平日送過去的吃食從不猜疑。若說你這藥是為他準備的,還說得過去。一旦阿儉出事,嗣王膝下就只有溫良一個兒子了,這豈不是比起給儷娘一個小娘子下毒,對你更為有利?”
小楊氏頓時心中大恨,忍不住瞪向竇王妃。
竇王妃沖著她微微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