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修專心開著車,沒有說要回家,也沒有說要去哪里,只是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轉悠著,他也沒有開口詢問。
他并不想知道結局,他只想多享受這一過程。
外面的風吹進來,還有些燥熱,吹動著趙望的長發,飄飄欲仙,帶來一股清香。
趙望的手機震動了兩下,特別的鈴聲響起,她似乎是在出神,如夢初醒般愣了一下,這才拿起手機回信息。
溫修隱隱約約知道是誰給他發信息,手指緊握著方向盤,青筋在皮層下凸起搏動。
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趙望秀美的臉龐,纖細的手指敲敲點點,嘴唇一抿一抿的,還會閑扯出甜蜜的笑意弧度。
車內很安靜,只有城市的喧囂一晃而過,還有那霓虹燈的招搖變幻。
溫修沉默了會,輕咳一聲,打破安靜的氛圍,問:“回家嗎?”
趙望跟趙朔在發信息,說自己在溫修的車上,她可是個好妹妹a
d好女朋友了,會隨時跟男朋友報備自己的行蹤。
本來趙朔是要來接她一起回家的,趙望說跟溫修有點事情要處理,她可是安撫了趙朔好一會兒,做了無數承諾,簽訂了無數不平等條約才得到他的同意的。
“回家?”趙望看了看時間,這才七點呢,她笑了笑,語氣輕佻,尾音拖長,“這才幾點呀,不出去逛逛嗎?”
萬般不開心也被少女這一句話給安撫了,溫修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又緩緩下滑,手指拂過細膩漂亮的臉蛋。
紅燈停,行人影在余光中搖晃。
溫修細細地掠過她肌膚的每一處,趙望也如貓兒般乖順,杏眼溜圓,覆蓋著一層水光瀲瀲,任由他的愛撫轉移到脖頸處。
纖細又修長的天鵝頸,她有著優雅的體態,當溫修撫摸著她的脖頸時,趙望有些怕癢,微微瑟縮著,發著笑,花枝亂顫的,嗔得發嗲,粘的人心癢。
貓是很高冷又神秘的生物,如此便代表它們的臣服。
那一刻,溫修腦海里想的卻是:“真脆弱。”
他是這么想的,這小細脖子,真的很脆弱,柔軟,細膩,仿佛輕輕一掐就會斷。
人的生命真的太過于脆弱。
綠燈亮起時,人群又非常守規矩地站在兩側,視線交接,又低頭看著手機,等待著規矩的大門再一次開啟。
溫修驅車前往新鑫園,在那里他有一間公寓,他牽著趙望的手,單手開車。
他還記得溫伊的死因。
四年前的那一天,螢火蟲在連水風光帶凝聚,二十二歲的溫伊長眠在那,鮮血染紅了周圍的綠草茵茵。
她死于自殺。
割腕自殺。
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尸體冰涼,他的全身也隨著一起發涼,目光發愣地看著躺在草地上的女孩,她仿佛睡著了,那么安詳。
他記得他神情恍惚,沖破了警察的封鎖帶,喉嚨嘶啞著,牙關緊鎖著,像一只野獸在哀鳴,緊緊把她抱在懷里。
溫伊這一生最愛玫瑰,最后,她用她的血染就了最艷麗的玫瑰。
人群突然變得嘈雜起來,大抵是因為八卦是人類的本能之一,他們有序的圍成半個圈,看向同一個地方。
趙望被溫修牽著手,他一直在撫摸手腕部,細細微微的觸感有些發癢,大概是讓他回憶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的神情有些凝重,眼露痛苦的色彩。
很快,趙望被外面的熱鬧吸引去視線,待看清時,她臉色一變。
七點,夏季炎熱,天色還未曾完全步入黑幕之中,一棟高樓之上,樹立在一天最后的明亮內,有一抹纖細的人影坐在危險的邊緣。
底下的人密密麻麻,對于那個人來說也許只是螻蟻般渺小。
“那里怎么了?有人要跳樓嗎?”趙望瞇著眼睛問。
溫修掃去一眼,他對這種事情并沒有太多的關心,生死一線間,這都是人類自己的選擇。
可是就是那么一眼,溫修愣住了。
他的視力很好,可以看清楚頂樓上的人是一個女孩,還穿著一中的校服,戴著一副眼鏡,身材纖細,坐在沒有護欄的天臺旁,纖細的小腿晃悠著,手里還拿著一把刀,在掌心內來回滑動。
底下有人拍著視頻,有人扇著扇子看熱鬧,有人在起哄喊著“跳啊,你倒是快點跳啊”。
女孩的媽媽報了警,哭著求著跪在地上她冷靜一點,想要沖上去又被鄰居攔住,免得刺激了女孩。
有人報了警,唔呼聲在街道上遙遙傳來。
趙望看不太清,卻感覺到溫修僵硬的手,隨即他松開了她,驅車尋找停車位。
“怎么了?”趙望問。
溫修面色凝重,眼里開始顯露出害怕和痛苦來,細看時,趙望甚至能察覺到他在發抖。
停好車,溫修一言不發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他混進人群里,悄悄地沿著旁邊樓道跑了上去。
趙望微微發愣,隨即也跟著他上了樓,在上樓前,趙望抬眼看向那個女孩。
她突然覺得這棟樓真的很高,像是李太白所描述的“危樓高百尺”,如果摔下來,必死無疑。
死亡是一種什么感覺?
夏夜的風帶了涼,吹到趙望的身上,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樓道似乎很黑,很長,噠噠噠的腳步聲在回響,溫修幾步邁上一層樓,在悶熱昏暗的樓道內,細密的汗水就像是開了閘門傾巢而出。
為什么那么慢?為什么不能快點?為什么這個樓道那么長?為什么這么暗?
他的伊伊很怕黑,很怕疼,很怕一個人……她怎么會一個人去那么黑的地方選擇割腕自殺?
人害怕重蹈覆轍,也害怕覆水難收。
藏在內心里的秘密就像是深海里不見光的丑陋生物,亦或是夾縫潮濕角落內的蟑螂。
沖到頂樓時,溫修整個人就像是從水里打撈起來,扶著墻壁氣喘吁吁,內臟缺氧的痛苦壓積在胸腹部,干涸的嗓子仿佛要冒煙。
女孩似乎在他爬樓的時候情緒有了波動,此刻正站在天臺上,拿著刀比著自己的脖頸,一臉崩潰地流著眼淚:“你們別過來!你們要是過來我立馬就跳下去!”
情緒激動間,刀微微劃破了脖頸處的肌膚,刺痛感讓女孩瑟縮,女孩的母親看到那條嚇人的紅線蔓延流淌,立馬流著眼淚往后退:“瑩瑩!你別沖動!媽媽不過去!你冷靜點!不要沖動啊!”
女孩往樓下看了一眼,淚眼模糊著卡不太清,她又擦了擦眼淚,下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警察也在下面裝了氣墊。
大概是早就料到了,所以她才會帶了刀。
死亡有太多種方式,但沒有一種能夠做到真正的“安詳”。
溫伊死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女孩似乎被疼痛嚇到了,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又看了看焦急的母親,突然笑了幾聲,眾人還來不及思考為什么,她又把刀放到了手腕處。
“只有這樣你才會著急是吧?!我還以為你眼里只有弟弟呢!怎么,不是說我是個賠錢貨嗎?不是說我是個廢物沒用嗎?我死了對你不是更好嗎!?”女孩朝她大吼。
太多的委屈涌上心頭,女孩再一次溢滿眼淚。
母親一臉驚訝,連忙搖著手:“瑩瑩,你怎么會這么想?你是我的女兒啊!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媽媽或許是有些偏心,但你不能說媽媽不愛你啊!”
“你騙人!你們都是騙子!”女孩尖叫。
不堪的記憶在腦海里旋轉,她似乎找不到一絲美好和活下去的理由。
溫修貼身站在墻壁邊緣,呼吸深沉,眼淚也忍不住流下。
騙子……他是個騙子……
他愛她,可他是個騙子。
他曾經說過只愛她一個人,會一輩子跟她在一起,寵著她,可是他牽了葉枚的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他有太多的承諾沒有兌現,如果不是那個人……如果不是那個人……
趙望擦著汗,扶著墻壁,彎腰喘息著,她尋思著這樓可真是高啊,跳下去必死無疑。
她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樓下幾個沒心肝的東西在那兒拍著視頻喊“跳啊,快跳啊”這種話。
抬眼看了看,已經快到了,好像還能聽到爭吵的聲音。
趙望揉了揉腳踝,早知道今天就不穿粗高跟出來了,真是難得爬。
緩了一會兒,她又一口氣往上跑,白裙悠揚飛舞。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她看見溫修站在墻壁邊緣,還沒來得及喊,女孩控制不住自己的刀,在手腕上劃了一下,而她似乎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那點疼痛都被忽視掉,只是一味地控訴父母的不公,這個世界的不公平。
溫修在發顫。
他看著女孩手部那血流潺潺的模樣,渾身發顫。
“溫……”趙望輕聲喊他,卻見他貼著墻壁緩緩移動著。
這個天臺不大,從視線方來看,女孩子現在的注意力都在正對方的母親上,溫修這邊的門的出口稍微靠后,樓梯下已經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人不能太多,一旦多起來,女孩就會察覺。
趙望隱隱約約知道溫修要做什么,溫修那驚恐又痛苦的模樣展露無遺,她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時失語。
而就在這時,溫修看見血從那個學生的手腕處流出來,突然瞄準時機就沖過去奪過她手里的刀,女孩反應不及,女孩的媽媽也是一聲驚呼,樓下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女孩被溫修這樣高大的男人給一下子抱了下來,腳下不穩兩人都跌倒在地,溫修護著女孩的腦袋和身體,沒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女孩剛想反抗,抬眼便看見眼前這個俊雅的男人淚流滿面,他似是已經癲狂,眼眶猩紅,睜眼欲裂,摁住她手腕部出血的地方痛哭:“別死!別死!伊伊!哥哥求求你!你別死!伊伊!伊伊……嗚嗚……不要死!……”
女孩媽媽沖了上去,查看著女孩的狀況,警察也沖了上來,人已經平安無事,只是看起來溫修的精神狀況不太好,抱著女孩流淚。
溫修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溫柔的,就像他的姓他的名一樣,溫雅且有修養,永遠如同一灣平靜的春潮水,伴著清風撫慰過路的飛鳥。
跟他聊過天的人都會對他抱有極高的評價,每個人都如此。
可是現在,趙望就站在他身后,看著他拼命要救那個女孩的樣子,嘴里低低地喊著“伊伊”兩個字。
最后,她輕輕喊了一聲:“溫伊,溫伊……”
溫修一愣,轉過頭來看著她,哭的有些滑稽又可憐的,在看見她的那一刻,瞳孔瞬間睜大,跌跌撞撞地起身去抱她,抱得緊緊的,好像她是從他身體出來的,現在他要把她摁回去,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她,才不會離開他。
“嗚嗚......伊伊,不要離開我,我沒你可怎么活啊伊伊......不要離開我......我愛你……我只愛你……我好愛你嗚嗚……”
趙望愣了愣,緩緩抬手抱住了他:“溫先生,我是趙望。”
溫修身體一僵。
這時,溫柔的嗓音又傳來,帶些遙遠又熟悉的調皮和依戀:“但同時,我也是溫伊,哥哥。”最新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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