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糯搖搖頭,總覺得他提到的小麻沸散,是能夠從尸體外表看出一些痕跡的。不過此事不太重要,她僅僅是過了這個念頭就算了。
“那兇手是怎么進入程家行的兇?”她問道。
楚衛說道:“隨著你家請的一個說書的女先兒進來的,之前權府也是如法炮制。”
這天晚上,他們一直聊到很晚,新糯睡著的時候,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再醒來,便是第二天早晨了。
一抬手,才發現手里還攥著一條帕子,帕子是純白色的,也不知道什么料子,絲滑如水般,拿在臉上蹭蹭,特別舒服。
這一蹭,一些記憶也回籠了。似乎她睡著后一直拽著個什么東西,被人喊了又喊,手心里又被塞上這條帕子,才松開了原來抓著的東西。
對的,她一開始抓的東西就是楚衛那只修長卻有些硌手的大手。
至于她為什么會一點警惕心都沒有的就睡著了,完全是她昨天和楚衛聊得太好,一直不放人家離開,從坐床邊到靠在床頭,聽著他的聲音,竟然很快睡著了。
看著手里的帕子,新糯忍不住笑了下。
“醒了?”窗外響起老太太的聲音。
新糯答應一聲。
新老太太說道:“快穿上衣服出來,已過了巳時了。今天怎么起的這么晚?”
新糯哎了聲,把帕子放到一邊開始穿衣服。
門吱呀一聲打開,孫女兒穿著一件亮麗的紫色團花衣裙出來,新老太轉頭看了眼,笑道:“今兒個怎么打扮這么漂亮?”
新糯伸展雙臂轉了轉,“奶奶,真的很漂亮嗎?”
新老太點頭,帶著人到布置在外面樹蔭下的餐桌旁,“我和你爺爺都吃過了,你祖母那邊的人已經來催了兩遍,吃些東西就過去。”
新糯想到那些繁復的禮儀就有些頭疼。
吃飯的時候,她把帕子拿出來,問奶奶的意見:“您看這樣的料子,繡個什么東西好看?”
新老太端著一杯茶坐在旁邊喝,接過來看了看,道:“這是蜀川的冰絲織錦,素有一寸冰錦一寸金的說法,怎么拿來做帕子?”
新糯忙想借口,“我昨天認識的一個朋友的。”
新老太笑著看了她一眼,卻也不多問,只接著道:“這樣素雪般的料子,繡些什么花樣都很襯。只是你那點蹩腳的手藝,可能繡的上去?”
新糯道:“反正他已經送給我了,我隨便的繡一繡就是。”
與此同時,剛到大理寺的楚衛覺得鼻頭有些癢,他抬手捏了捏,大步走著去向大理寺西邊的刑獄。
昨天審結了拔舌案,又牽扯出十幾年前的平準倉失竊案,因為有從第一個死者白何住所住房間里找出來的一本賬,一直都以廉潔著稱于朝的二皇子周瑾,瞬間被卷入其中。
昨日全面封城,就是要捉拿逃出的二皇子嫡子。
昨日之前還算寬敞的大理寺牢獄,今日已經是滿當當的。
因周瑾到最后一刻還在嘴硬的行為,熙寧帝對他十分不滿,下令將整個二皇子府,無論男女都關押在大理寺。
全要一一審問。
熙寧帝要知道,這個兒子人在大理寺公堂上,是怎么在暴露后,將消息傳到外面的,以至于禁衛去圍住二皇子府邸前,那邊的嫡長孫竟然已經不在了。
熙寧帝發了很大的火兒,二皇子卻自從被關在大獄之后,就一直面帶笑容的。
外面陽光燦爛,大理寺刑獄里陰暗黑沉,十步一個的火盆也驅不散牢里的濃重黑色。
一聲一聲沉穩的腳步聲中,楚衛最后停在一間寬敞的牢房前。
一身素衣的二皇子,和依然端莊的二皇子妃就關在這里。
看見來人,閉目眼神的二皇子才睜開眼睛,笑道:“好外甥,可是找到你表弟了?”
楚衛一手背后,神情冷漠的看著里面的人,淡聲問道:“二舅舅,是真的要造反嗎?”
二皇子面色一變,突然激動道:“我說我根本沒想過造反,我那個好父皇能相信?身為龍子,我為了皇位做一些必要的準備,不應該嗎?可若是被你們抓到端倪,便如今日,就是我謀反的證據。”
說到后來,他又平靜下來,冷笑道:“不論怎么樣都是造反,不如站在主導地位。”
楚衛皺眉,“二舅舅糊涂了。”
周瑾還是笑:“枉伱聰明,也必然找不到你表弟如今身在何處。”
“二舅舅就沒有想過自己和舅母嗎?”楚衛說道:“外公暴怒,并不能隨著時間過去而沖淡。一直捉不到流亡在外的臨表弟,你和舅母都有生命危險。”
二皇子卻側身面壁,不再理會楚衛了。
二皇子妃唇瓣囁嚅,到底也什么都沒說。
楚衛在外面停了會兒,叫來一個差役,吩咐好好看著,便轉身離開。
周臨是二皇子桓王的嫡子,但今年也才十三歲,在周臨之上,還有兩個庶出的哥哥,周懷和周恪。
在昨天之前,周懷、周恪都在外面辦事,昨天熙寧帝下令捉拿二皇子府上所有人之后,他們也在被羈押之列。
楚衛總覺得,這個二舅舅,并沒有把所有大事,都托在那個昨天圍府之前逃走的臨表弟身上。
哈哈哈!
清脆甚至是有些尖銳的聲音打斷了楚衛的思緒,他轉頭,看見被關在-外圍監牢的曹箬。
二皇子之事爆發之前,這個女子作為三起拔舌案的兇手,自然是重犯。
但是現在,相比里面重重的各種二皇子的心腹,她也成了個不輕不重的人。
看見楚衛停下,盤腿怡然坐在稻草堆上的曹箬再次笑出聲,得意道:“多謝了,睿明侯,你查得這么細致,有你們皇子人自相殘殺作陪,我便很滿足了。”
作案之前,她都沒想到能有如此好的效果。不枉了這一場謀劃,終于為家人報仇了。
楚衛只是皺了下眉,抬步便走。
沒幾步,便聽見后面響起歌聲。
地牢的總門處,差役打開門,弓腰請楚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