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蕭聽了李太微一番話,眉心直跳。
“竟還有這事兒?”
李太微點頭:
“淳親王前世是與二皇子一道倒臺的,眼下陛下雖有拿他開刀的意思,可依著淳親王的城府,大可不必何急于一時,非反不可!”
陸蕭斂眉:
“你是說這事兒......與汾陽王也有關?”
李太微抻了抻身子,陸蕭忙取了軟枕墊在她身后,又順手替她揉了兩下肩,垂眸問道:
“就憑那日刺客手中的短弩,你就能確定那里頭也有汾陽王的人?”
李太微半倚在軟枕上,想了一瞬,道:
“有一事你應尚不知情,前世公子楚......并非只李璞一人。”
陸蕭剎時身形一頓,看向李太微的眼神陡然亮了起來......
“公子楚……還有明成?”
陸蕭驚了一瞬,不由想起先前明成與太子的那一番對話來,明里暗里,他身為親王世子,竟然贊同陛下收攏皇權!
李太微沒有否認,點了點頭道:
“公子楚上達天聽,手中握著重臣私隱與朝廷機要,若是沒有皇族中人,陛下也斷不會安心叫我李家獨占先機!”
陸蕭聞言,眸中仍是難掩驚嘆!
難怪公子楚手腕了得,不但處事機警還能處處周全......前世竟能從他手中奪了燕云十三洲的管轄權!
這公子楚一職......原竟是兩人!
李太微接著道:
“前世明成傷了腿,便開始暗中查探背后緣由,機緣之下竟查出他父親汾陽王在蜀中藏著一支府兵,且這種短弩就是他們特有的兵器。”
“我曾瞧見明成書房里掛著這種短弩,探問之下才得知此事,也因此留了些印象。”
“汾陽王為制出這把短弩,花費了不少心思,光鑄鐵匠人就有百來個,燕山jing鐵更是堆滿了一整倉……”
陸蕭擰眉,這短弩設計jing巧,極易攜帶,且射殺力極強,連他都是第一回見!
有了這樣的兵器,難怪淳親王敢起了造反的心思,賭上身家性命,破釜沉舟一回!
若不是那日碰上他與李太微臨危不亂,只怕太子早已慘遭毒手!屆時若是二皇子趁機起兵奪權,那大周朝……可就要陷入一場內亂!
陸蕭心知此事嚴重,靜默了一瞬,問:
“可前世……汾陽王私藏蜀中的這只府兵,為何從未現世?”
李太微淡淡看了陸蕭一眼,沒有作聲。
陸蕭頓悟:
“是明成……他暗中除掉了汾陽王的爪牙?”
李太微嘆了一聲:
“前世的明成因腿傷成了廢人,遭了不少罪,加上后來姑母病逝……他變得陰郁嗜殺,好似換了一個人。”
“他鏟除的不單單是這只府兵,就連汾陽王的后院兒,最后……也沒剩幾個手腳齊全的……”
陸蕭沉思了好一番,道:
“可淳親王已然伏法,眼下卻并未曾招出汾陽王……這事兒倒是透著古怪!”
李太微頷首,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淳親王兵敗,此事定會牽扯出京城不少兵馬,就連宮中內侍都免不了一場血洗……二皇子那里可傳出異動?”
陸蕭冷哼一聲,道:
“二皇子可jing著呢!這小子一直是個深藏不露的……否則前世也不能熬死了太子,還獨攬大權!”
“不過……汾陽王事你可想清楚了?”
“這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將汾陽王捅出去,你表哥那里……只怕因此受了牽連……”
李太微抬眸,目光清亮:
“明成這個人純良正直且心懷天下,前世若不是境遇凄慘,也不至于傷了心神……”
“他向來最見不得汾陽王那老賊的為人,父子間更是少有親近的時候……再加上我姑母此番是下定了決心要與汾陽王和離,我瞧著他心里是贊成的。不然也不至于冒著大不孝的罪名,親自護送我姑母回李家。”
“前世他雖未朝汾陽王直接下手,但早已斷了汾陽王的爪牙,叫他活的生不如死……臨了,也算得上不得善終……”
“這老混賬今日既自尋死路,我何不順手捎帶他一程?再說他既生了這等禍亂天下的心思,我難不成留著他當柴燒?”
陸蕭仔細想了一番,兩手抱在胸前,睨著李太微,問:
“若不是今日汾陽王自個兒找上門兒來?短弩這事兒……你打算瞞我到幾時啊?”
李太微頓時心虛了一瞬,下意識捂著心口,言不由衷道:
“我……我這不正要尋個時機與你說么?咱倆如今可在一條船上,這事兒我哪兒能瞞著你?”
陸蕭扭頭看著李太微,輕笑了一聲,也不點破她。想著今日她竟能應下這樁婚,心底如吃了蜜甜。
忍了又忍,才道:
“你……你今日如何就應下這婚事了?”
李太微目光一頓,跟看個傻子一般看著陸蕭:
“我這不還是為了救你一命?”
“否則你覺著以我爹爹的手腕,你能活到你舅父進京那日?再說了,花煙你打算怎么弄出來?”
沒頭沒腦的,突然就提起了他舅父……陸蕭頓時警覺起來:
“我舅父?”
“李太微……你莫不是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吧?”
李太微這回倒也沒與他藏著掖著,一雙琥珀色的珠眸盛滿了晶瑩,直言道:
“聽聞你有個表哥叫蕭炎的,不但滿腹詩書,還生的風華絕代,回頭……給我引薦引薦?”
陸蕭聞言,頓時一張臉就沉了下來:
“滾!”
“你給小爺趁早死了這份兒心!”
李太微頓時拉下臉來:
“怎么?長平堂堂一國公主!還能配不上你表哥?”
嗯?長平?
陸蕭噎了一瞬,忙變臉道:
“行行行!這事兒都聽你的!等他一進京我就給你把人綁來!”
李太微這才緩了臉色,滿意的哼了一聲。
陸蕭生怕這祖宗又生出什么幺蛾子來,忙轉了話題:
“汾陽王這事兒……你打算怎么辦?咱們總不能直接捅到陛下跟前吧?”
李太微聞言就笑了,朝他勾了勾手指,叫他附耳過來。
陸蕭忍著一顆躁動的心湊上前去,少年的悸動尚未流淌出眼底,就叫李太微的話驚得嘶了一聲:
“你......你這法子......是不是忒陰損了些?”
李太微朝他一挑眉:
“陸世子若是為難,本郡主可以找太子殿下幫忙......”
陸蕭一聽這話就板下臉來,咬了咬牙,恨恨道:
“成!你給小爺等著!”
言罷,頭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念夏剛從外間進來,見陸蕭氣沖沖的出去,有些不放心道:
“郡主......您與陸世子當真......情投意合?”
看這樣子倒不大像啊......
李太微被這句情投意合惡心了一下,倒也不打算與她多做解釋,與念夏吩咐道:
“你叫容芷這就回府侍奉,母親那里我終是不放心......青綠居那頭也叫人知會一聲,嫂嫂有孕在身,切莫沖撞了去。”
念夏點頭應下,才要轉身就聽李太微想起了什么,喚住了她道:
“抽空囑咐門房一聲,采買一身孝服,幾捆紙錢,晚些時……大表哥興許用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