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駱霆更是如此,他本來就端坐在椅子上,這會兒臉色緊繃,就跟等待檢閱的士兵一般,實在有些好笑。
沈外公也聽到了聲音,他心里也有些緊張,主要是擔心沈外婆看到駱霆后受到刺激,身體再出個什么毛病。
此時的沈外婆卻是半點體會不到他們的緊張。
她雖然覺得宋寶珠的態度有點不對勁,猜測今天來的客人估計不簡單,卻怎么也想不到來的人會是她失散多年的兒子。
所以她此時倒沒怎么緊張,反倒是好奇更多。
能夠被宋寶珠帶回家里,還給她打扮的客人,會是誰呢?
思量間,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終于來到了客廳。
沈外婆笑吟吟地看著客廳里的人,很快便看到了駱霆和駱太太。
兩人像是受了驚嚇一般,猛地站起身,一臉緊張地朝她看來。
沈外婆先是一愣,隨即她的目光掃過眼生的駱太太,直勾勾地定在了駱霆身上。
當她看到駱霆那熟悉的眉眼,她突然渾身一震,猛地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駱霆:“你……你是……你是……”
沈外婆心中陡然生出了一個猜測,但她不敢說出來。
她在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怕自己猜錯了,最終空歡喜一場。
所以她只是死死瞪著駱霆,不斷用目光描畫他的眉眼,恨不得把他的樣子永遠記在心里。
就在這時,駱霆突然大步朝她走了過來,然后猛地雙膝跪地,給她磕頭:“媽,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
宋寶珠在他跪下去的時候連忙退了開,卻又不放心沈外婆,生怕她突然摔了,所以沒敢走開太遠。
沈外婆震驚地看著突然跪下去磕頭的駱霆,整個人如遭雷擊:“你……你是阿亭?你真是阿亭?阿亭,阿亭,嗚嗚嗚,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媽媽好想你,媽媽好想你啊!”
她說著就哭了起來,整個人撲倒在駱霆身上,抱著他死死不放,失聲痛哭。
趕過來的沈外公看到這一幕,連忙擁著她安慰。
沈外婆卻是哭得撕心裂肺,根本停不下來。
她太激動了,失蹤后生死不知的兒子一直是壓在她心頭的病,這些年她一直努力忍著,安慰自己兒子還活著。
可她卻經常做噩夢,夢到兒子死了。
要么是倒在冬天的雪地里,活活凍死在街頭。
要么是被其他人給害死了。
也有兒子遇到好人,被人收養的夢,但那些夢都太美好了,美好得不真實,她根本不敢相信。
所以只能一直自欺欺人,不然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現在,她的美夢居然成真了嗎?
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夢里的兒子,現在居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抱到他了!
沈外婆一邊失聲痛哭,一邊用力抓著駱霆。
只有這樣,她才能夠真切地感受到眼前這人是存在的。
她不是在做夢,她抱到兒子了。
駱太太見狀,也是心酸不已。
見駱霆還跪在地上,沈外婆也坐在地上,竟是忘了起身,她連忙走過來,干脆也跟著跪了下去:“媽,我是駱霆的對象,我們來看你了,你別哭,地上太冷,你先站起來,我們再好好說說話。”
沈外婆哭得不能自已,確實忘了起身。
此時她的腦子混亂極了,又是激動,又是惶恐。
哪里還顧得上想別的?
直到聽見有人喊“媽”,她才不解地看了過去,聽到駱太太接下來的話后,她才猛地反應過來。
“你……你是阿亭的媳婦兒?不對,等等,阿亭你怎么還跪在地上?快,快起來,地上冷,別凍到你。”
她有些語無倫次,因為剛剛哭得太多,聲音里還帶著哽咽和哭腔。
但她已經被宋寶珠拉了起來,正要去拉駱霆。
好在駱霆自己就站了起來,并沒有讓她費力。
隨后他又親自扶著沈外婆去坐下。
沈外婆拉著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怎么也舍不得移開。
她坐下后,還拉著駱霆讓他坐在旁邊,壓根舍不得松開手。
駱霆也不反抗,直接順從地在旁邊坐下了。
他是從來不哭的,也見慣了生死。
可是剛剛看著失聲痛哭的沈外婆,他就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在痛。
這是他的親生母親,她一直思念著他,即便被人害得發瘋,她依舊惦記著他這個兒子。
駱霆想到這些,又看著沈外婆哭紅的雙眼,只覺得心如刀割。
他曾經覺得,晚幾年和親生父母相認也沒什么,畢竟那么多年都過去了。
然而此時真正見面,他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他的親生父母一直在思念他,沒有找到兒子,對他們來說每一天都是折磨。
因為他的緣故,竟是讓父母多受了好幾年的罪,他實在是罪無可恕。
他低下頭認錯:“媽,我錯了,我該早些來找你們,跟你們相認。”
沈外婆連忙說:“這不怪你,又不關你的事,你能活著,還長得這么好,就是我和你爸最大的幸福了。就算晚了些也沒關系,你能活著就好。”
她欣慰地看著駱霆,忍不住又說道:“你看你現在長得多好。對了,你有養父母嗎?他們還健在吧?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他們。”
這話一出,駱霆本就僵硬的身體頓時更僵硬了。
養父母對他是不錯的,也把他養得很好。
只是在親生父母這個事情上,他們始終不肯讓步。
這次他來龍京,也是因為駱延受了重傷。
養父母并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就在龍京,也不知道他這次過來的時候,就想過要找他們。
要是他們知道這事,肯定不會高興。
駱霆暗暗在心中嘆氣,嘴上則說道:“他們在老家,離得有點遠,現在來不了。等過段時間,我再安排你們見面。”
他不敢把養父母的事說出來,只能等回去后先說服他們,然后再安排兩家父母見面。
不管是養父母還是親生父母,年紀都大了,他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