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張司九看見了“扎心”表情的具象化。
也頭一次感受到了鬼手柳為什么明明醫術很好,可還是不被患者喜愛,大家看到他總想繞道走的原因。
主要是心靈容易受到傷害。
反正,最后劉三是捂著心窩子跟鬼手柳走的。
劉二陪著去的。
看那樣子,張司九覺得劉三可能應該直接轉去心外,而不是去骨科。
不過,劉三這個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治療方案也很清晰明了。
本來劉大郎和老大娘都要跟著去的,但是被張司九攔住了:“哪里去?”
兩人一臉迷茫:“去住院啊——”
張司九搖頭:“他去骨科那邊,您得跟我去普外住院。”
老大娘有點著急:“我不治了。行不行?我想去看著點他,他行動也不方便。”
“沒關系,我們會安排專門的人員照顧他的。”張司九保證:“放心,一會兒還要稱重,保證還給你們的時候,他比現在還胖一點。”
當然,如果不是徐氏掌控著食堂,張司九根本不敢說這個話。
劉大郎已經有點迷茫了:“怎么說得跟賣豬崽子似的……”
張司九:……這么說親弟弟,還當著自己媽的面,不合適吧?
果然下一刻,老大娘就舉起那只不疼的手,狠狠地給大兒子來了個霹靂神掌:“什么豬崽子,老幺是豬崽子,我是啥!我是啥!”
劉大郎愣是沒敢還嘴,縮了縮脖子后還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賴我說錯話了。我說錯了。”
畢竟,這話連他自己都罵進去了,的確不好。
張司九看得津津有味:果然,只要老娘還在,多大了也是孩子啊!當然,是孩子最大的壞處就是,挨打時候根本沒轍——
看戲看夠了,張司九提醒母子二人:“要不,還是先辦一下住院?”
老大娘還是有點猶豫。
張司九道:“您這個手術快,手術當天基本就可以下地活動了。到時候我安排您去那邊住院。但手術之前還是在這邊吧。”
老大娘這才同意了。
劉大郎說了句:“我娘的醫藥費,我們有!您可別再不收了,我娘年紀大了,不能跟老三似的……”
張司九忍不住細細端詳了一下劉大郎:這到底是哪里來的活寶啊!哪里來的啊!
張司九咳嗽一聲:“一般來說,我們還是希望不要打擾到老人家的。而且,這個也是采取自愿的。”
畢竟,老大娘的手術費本來也不會很貴,普通家庭承擔得起。
張司九覺得自己這邊也完全沒有必要來個好心。
反正,直到簽字住院了,老大娘才忽然開始擔心起自己來:“疼不疼?什么時候做?”
張司九把計劃說了:“中午飯別吃了,下午咱們就做。”
老大娘直接愣了:本來還以為要等兩天的!
張司九微笑:“這只是個小手術。雖然可能時間要久一點,但真的風險不大。早做了,咱們也好早點解脫。”
老大娘點點頭:“是這么個道理。就是太快了。”
劉大郎喃喃:“是有點快。老三那個不是說還要等好幾天?”
張司九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沒有說是因為大手術的緣故,只說道:“因為他那個比較復雜,我們這邊需要多做準備。您這個,我昨天晚上連夜準備好了。”
老大娘和劉大郎沒再多問。
等到下午吃過午飯,張司九也瞇了一覺之后,就準備進手術室。
這次做手術的,依舊是齊敬,還添了個鬼手柳。
當然,實習生們還是只有在旁邊圍觀的機會。
鬼手柳進手術室那一刻還在抱怨:“我是骨科的,你普外手術喊我來干啥?骨頭又沒事——”
“我覺得可能還是有點事。”張司九看了鬼手柳一眼,不想聽他念叨了,于是使出了殺手锏:“我花了那么多錢,我多用下你怎么了?”
鬼手柳瞬間閉嘴,改成了哀怨。
齊敬腳步一頓,搖了搖頭把自己腦子里的怪異感搖晃出去:不知道為什么,每次聽見這句話,總覺得怪怪的。
一切齊備,劉大娘也成功被放倒后,張司九就準備開始手術。
這個手術第一步就是剝離手指甲。
嗯,因為疼痛和陰影區都在手指甲蓋底下,所以肯定是需要先拔甲的。
拔甲這個事情,其實不算難,只要手夠穩,甚至都是很輕松的事情。
當指甲蓋完整被拔下來之后,張司九忍不住夸了自己一句:“多么完美的指甲剝離!”
眾人頭皮都有點發麻。
鬼手柳幽幽道:“你不應該在這里,你應該去大理寺。”
大理寺重刑多,張司九如果去了,一定會特別有前途。
張司九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倒是個好主意,回頭我問問他們,要不要跟我們合作。他們負責審,我們負責動手術。”
鬼手柳嘲諷失敗。
齊敬終于開了金口:“柳大夫,莫要嘲諷院長,容易自討苦吃。”
鬼手柳悻悻:“一個小女娘家家的,天天這樣!”
這種嘲諷,張司九可一點都不慣著:“你一個大男人家家的,掙了我錢,還要嘲諷我,更不合適!你說你是不是不道德!”
鬼手柳完敗。
齊敬嘆了一口氣:提醒過了還要這樣,純粹不長教訓。
不過,他挺好奇的:“柳大夫一天能嘲諷你八回,九娘你怎么就還要留下他呢?”
張司九頭也不抬:“你覺得要不是他醫術好,他這個淬了毒一樣還忍不住要說的嘴巴,能讓他死幾回?同理,我也是看在他的本領上,才忍他。”
也是怕再罵狠了,鬼手柳自己受不了辭職,否則張司九覺得自己還能再懟一下。
鬼手柳站在旁邊看張司九準備下刀切開手指肉查看里面,心情格外復雜:這個錢,掙得太難了!可張司九她也真的給的太多了!比開小醫館都掙錢!
張司九的手術刀,緩緩的切開了老大娘手指陰影處的皮膚。
手指尖這個地方,小,容易看不清,所以,張司九是全程在放大鏡下操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