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淮南中路,此時正堵得水泄不通,鳴笛聲此起彼伏。
“半小時前跑這里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怎么這么堵啊?”
說著,出租車司機不耐煩的又按了兩聲喇叭。
后座上,正在打瞌睡的少女被這動靜吵醒,眼睫輕輕一顫,緩緩睜開眼。
剛睡醒南歌整個人還有些懵。
回了回神,她伸出手撥開垂下來的頭發:“師傅,前面出什么事了嗎?”
聞聲,司機下意識抬眼看向后視鏡,“突然就堵上了,估計是前面出事故了。”
南歌啊了一聲,剛想說點什么,放在腿上的手機震了震,微信有幾條消息進來。
老魚:“大小姐!你人呢你人呢你人呢?”
“半個小時前就說出發了,怎么還沒到?你這車開哪兒去了?今晚我還能見到你嗎?”
“咱就是說,你那破蘭博基尼也該換換了吧?都快成拖拉機了。”
“哎,看到我朋友圈的照片沒,哥剛提的新款帥不帥!嘿嘿嘿羨慕不?”
“不是我說啊,這都兩年了,你還不換新車?南大小姐,你該不會是沒錢了吧?”
“……”
“喂你倒是說話啊!人呢?開著你的拖拉機到哪兒了!”
“你說話啊!拖拉機里信號不好嗎?”
看著這快要溢出屏幕的冷嘲熱諷,南歌氣得瞌睡都醒了,她咬著牙回:
“就你那破車免費送我,我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丑死了!你那什么垃圾審美!”
“還有,我哥已經答應我,過年就給我換新車!”
“真的假的?”
“廢話。”
“行吧,所以你現在開著你的拖拉機到哪里啦?”
南歌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打字:“……我車送去保養了,打車來的,還堵在路上。”
老魚發了一串省略號過來,又說:“現在淮城晚高峰都這么夸張的嗎?前兩年不這樣啊。”
老魚是她發小,兩人都不是淮城本地人,家在淮城隔壁。她在淮大讀書,老魚今天正好來這邊一家新開的酒吧過生日。
“不是晚高峰,好像是出了點兒事故。”
“行吧。”
過了幾秒,那邊又發來:
“哦對了,外面下雨了,你帶傘沒?待會兒需要我去酒吧門口接你嗎?”
嗯?下雨了?
南歌的目光從手機屏幕移到窗外,她這才發現車窗上已經模糊一片。
一月初的淮城突然下了一場雨。
不過看樣子,雨勢不算大,淅淅瀝瀝的拍在車窗上。從車內望出去,雨絲傾斜,給淮城繁華的夜景平添了幾分朦朧的美。
她下意識摸了摸旁邊座位上的雨傘。
這還是出門前室友叫她帶上的,說天氣預報顯示今晚有雨,她本來還不信……
車子以龜速前行,司機慢騰騰的踩著油門,時不時地發出一聲牢騷。
過了會兒,南歌聽到了司機大叔驚嘆的語氣:“我滴媽,這么多車追尾啊!”
此時出租車正巧被紅燈攔下,南歌和司機不約而同的降下車窗,扭過頭看向旁邊的行車道。
果然,看熱鬧是人類的天性。
模糊的雨夜里,南歌被冬日凌冽的寒風吹得下意識瞇起眼睛。
車禍現場她倒是沒怎么注意,因為首先映入她眼簾的,就是距離她這邊不到一米遠的那道逆光而站的身影。
光影下,男人西裝革履,微微側著身子,寬肩窄腰大長腿,身材比例完美,標準的男模身材。
在雨夜和燈光的渲染下,像是電影里的長鏡頭,他單手摘下鼻梁上的銀框眼鏡輕輕擦拭。
過了會兒,另一只手又抬起,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插入發間,將額前被打濕的碎發攏到腦后。
像是意外墜入人世間的謫仙,孤寂又透著生人勿近的清冷,在這嘈雜的環境中格格不入。
南歌的目光不自覺的被他吸引,呼吸都停滯了幾秒。
“姑娘?”
直到司機喚她。
“誒!”
南歌猛地回頭,司機叮囑:“雨下大了,快關窗吧。”
“哦好……”恰好綠燈亮起,見司機要起步,南歌鬼使神差的出聲:“等等!”
在司機的疑問聲中,她拿起旁邊的雨傘,將手伸出車窗:“喂!”
下一秒,雨中的男人身形微頓,側頭向她這邊看過來。
雨漸漸大了起來,南歌沒太看清對方的臉。在司機的催促中,她把傘努力往前遞了遞,“傘。”
“……”對方沒動。
她又重復一遍:“傘,給你的。”
“你拿著呀,我要走了,快!”
少女被雨絲迷了眼睛,精致的妝容上也沾了幾滴雨水,她抿著紅唇,已然有些急躁。
終于,男人似乎意識到了綠燈已經亮起。最終猶豫了一秒,邁開步子上前接過傘。
——
追尾點對面的便利店門口,袁特助買了兩把傘匆匆沖進雨中。
說來也是倒霉,大概是下雨的原因,剛才他們行駛在淮南中路突然被追尾。
事故發生后,繼續留在車里不安全,他和沈總只能下車。
但沒想到,這雨下得也挺巧,還越來越大。偏偏撞擊后,勞斯萊斯車門里的雨傘還卡住了,一時也拿不出來。
他淋雨倒是沒什么大事,主要是沈總啊——
出租車揚長而去,袁特助一回來,就看到沈晏清撐著一把碎花小傘,畫風詭異的站在雨中,他一愣:
“沈總,您哪兒來的雨傘啊?”
男人下頜微抬,像是想到了什么,鏡片下的眸子有笑意漾開。
“一個,小姑娘送的。”
——
一個小時后,槐北路OC酒吧,一樓卡座。
酒吧老板左等右等,終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貴客:“晏清,你終于來了!”
沈晏清,二十八歲,淮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商業巨擘。據說,他早年間在國外留學時投資創業,后回國建立了華盛集團,被譽為淮城的商界神話。
他為人低調,不曾在媒體前露面,一般這種場合從不參加。只是今天OC酒吧開業,作為老板的朋友,他特地過來捧場。
“路上出了點麻煩。”男人脫下西裝外套搭在臂彎,溫和的臉上帶著歉意:“耽擱了一下,抱歉。”
他能來老板就已經謝天謝地了,也不敢多調侃,忙帶他進去:“沒事沒事。快走,我給你留了好位置。”
另一邊,七八個年輕人圍坐在一起,身著D家最新款黑色小禮裙的南歌穩坐C位。
老魚剛切完蛋糕,幾個年輕人鬧著要玩點什么,首選了大冒險。
“蕪湖!南歌南歌!”
第一輪,正中心的南歌就不慎中招。
她有些無語,“你們是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怎么會呢!”
“南大小姐快快快,大冒險!”
“就請隔壁的喝杯酒怎么樣?”
“我剛才偷瞄到了,隔壁那男的簡直是個極品!!”
“南歌不虧不虧!快上!”
“極品?”南歌才不信,這些人的話真的沒一個字能信。
不過愿賭服輸,她也不能耍賴。說著就放下酒杯起身:“等著!”
她端著酒杯,借著頭頂忽明忽暗的燈光走到隔壁桌:“嗨~打擾一下哈,我剛剛游戲輸了,能請您喝杯酒嗎?”
酒吧的光線偏暗,南歌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姿態懶散的靠在沙發上。
但很快,她就聽到了一道溫潤的嗓音,但說出的話卻字字透著疏離,拒絕的很干脆:“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