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好像剛剛洗完澡,穿著一套淺灰色家居服。他頭發還沒有干,脖頸上搭著一條白色毛巾,接住了頻頻向下的水滴。
看到這兒,一切都蠻正常的。直到南歌眼眸微抬,下意識去看對方的臉。
清晰的下頜線,沒問題。
薄唇高鼻梁,沒問題。
桃花眼,也沒問題。
但是,這些組合到一起……好像不是一般的似曾相識啊。
兩秒后,對方的臉和她記憶中的某張臉慢慢重合,這特么不就是沒戴眼鏡的沈晏清嗎!!!
在那天講座之后,沈晏清多次進過她的夢里。只不過夢里畫面并不和諧,男人把她按在課桌上,拿著打印出來的高考成績懟到她臉上,和她說:“你這個成績,能上淮大是你的福氣,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
她每次都會把成績單反拍到他臉上,說一句:“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可是每次也沈晏清都會笑著,用他那張溫和無害的臉,說出最絕情的話,“對不起,我本來就是保送淮大的。”
“……”
深吸了一口氣,南歌發誓,她真的沒有想過會再遇到沈晏清。
可偏偏造化弄人。
上一秒,她看著外賣單上的“沈先生”,還在想為什么淮城姓沈的有錢人這么多。
結果一抬頭——直接去世。
這運氣,她好像真的能去買彩票了,萬一中個幾百萬,正好,外賣都不用送了,呵呵。
不過這都一周過去了,沈晏清應該不記得她了吧?
像他這種人,日理萬機的,怎么會記得她這個小角色呢,是吧?
更何況,他也沒戴眼鏡,萬一瞎了呢。
想到這兒,南歌肆無忌憚,把后面的臺詞說完:“沈先生,祝您用餐愉快~”
沈晏清的目光從她身上游移了兩秒,然后接過東西。
南歌以為他真沒認出自己,剛想溜,就聽到他一本正經的問了一句:“是在兼職嗎?”
“……”
南歌想死的心都有了。
——
沈晏清今天身體不是很舒服,沒去公司。剛剛結束視頻會議,助理幫他訂的餐就到了。
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就聽到了那道很熟悉的聲線。
垂眸看過去,恰好對上她呆滯的目光。
小姑娘穿著一件白色羽絨服,厚厚地,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小湯圓似的。
從上次學校分開后,他還以為淮城這么大再遇到很難,誰知道——
顧客有問題,南歌也不能裝作沒聽到。
萬一反手給她一個差評怎么辦啊?
經理說,一個差評要扣一百塊。這還是她送的第一單,總不能貸款上班吧?
想到這兒,南歌擠出一抹笑來,標準的八顆牙齒:“是的沈先生,我在兼職送外賣。”
“還真是巧呢,又見面了呵呵呵呵。”
“一周之內我們居然見了兩次,還真是猿糞呢!”
沈晏清把外賣接過來,然后就聽到了她這句話,他眼底浮現出疑惑,“兩次?”
“是呀。”學校一次,現在一次。
南歌看到他眉心壓了壓,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之前,在淮南中路,還有酒吧。我們都見過。”
他更正:“確切說,這是第四次。”
“……啊?”南歌傻眼了。
淮南中路她有印象,她不經常走那邊,近日來唯一路過的一次,就是老魚生日那天。
還有酒吧,也是老魚生日那天去過。
平日里她鮮少泡吧,更何況最近快期末了,她復習的頭都快禿了。
要不是想著來掙點票子,她這個時間估計還在圖書館睡覺……不對,復習呢。
這兩件事放到一起,她思來想去,唯一重合的點就是,她那天遇到的那個堪稱極品的男人。
南歌皺眉,不能這么巧吧?
她那天是沒看清對方的臉,但是也不應該是沈晏清啊?
趁沈晏清沒注意,她悄悄打量著他。
這身高,這氣場,還有說話的語氣——
“是我。”沈晏清點頭,“南幼幼同學。”
“……”好了,直接判死刑了。
南歌仔細一想,“那天在學校里,你也沒認出我吧?”
“認出來了,你跑進教學樓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那你當時怎么沒提啊。”南歌覺得這人八成在誆她。
“本來想等講座結束找你,但是你有事離開了,我沒來得及喊住你。”
言外之意,你跑得太快。
南歌噎住,梗著脖子問:“那你在電梯里的時候干嘛不說。”
像是想到了那天電梯里的畫面,沈晏清眼底笑意漸濃,“當時你對我講座有很多建議,我也在認真聽,沒好意思打斷你。”
南歌:“……”
“有些建議”=廢話很多。
這話她還是能聽懂的。
“其實我后來也拜托朋友找過你,只不過他們回復我,商學院甚至整個淮大,都沒有叫‘南幼幼’的學生。”
瞧她這個一言難盡的表情,沈晏清大概猜到這應該是一個綽號之類的名字,他垂下眼,語氣誠懇,“抱歉。”
人生中兩次尷尬到腳趾摳地的事情被同時提起,南歌閉了閉眼睛,心如止水。
換做平時,這么尷尬她絕對轉身就走,但是現在:
“講座那天的事,那些話……我就是隨口一說,您也別往心里去。該說抱歉的是我。”
別問,問就是都是為了生活,別給差評球球啦!
“不用抱歉。你的話我都聽進去了,也是該反思一下。”
“呵呵您開心就好。”南歌皮笑肉不笑:“那沒事的話,我先消失?”
她仰起頭望著他。
從沈晏清這個角度看過去,南歌鼻尖和臉頰被風吹得紅紅的,看著就冷。
他眉心一蹙,“你怎么過來的?”
“餐廳配了小電驢呀。”難不成開蘭博基尼給你送嗎?
沈晏清想起助理之前說淮城的雪從下午一直下,“外面不是下雪了?”
“嗯嗯是的呀。”所以呢?聊完沒!她還急著送下一單呢!
南歌臉都快笑僵了,“您還有事嗎?”
“稍等。”
“……”
看著他轉身進去,南歌一頭問號,喂,就這么走了?
沒過多久,腳步聲由遠到近,沈晏清放下了外賣,遞給她一條灰色的羊絨圍巾:
“這是新的,還請你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