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嬈的喪事吐火如荼的辦著。
靈堂那具棺材內只有她一件衣裳,按照規矩停靈七日,然后出殯下葬,立衣冠冢。
幾日間,京都如沸。
走到那兒都是圍繞著素嬈、素奉延、苻氏之類的字眼,木芙蓉陪著蕭散他們一道守靈,南錦瑟和陸綰聞訊而來,默默的跟著守了好幾日。
在這幾日間,王府外面的眼線越發活躍。
言韞忙于雜事奔走于兩府之間,調用人手前去半月小筑幫忙,一切繁重而冗雜。
終于在停靈第六日夜。
一道消息由淵政王府傳回苻氏,苻郝林大喜,著令人調動京都內外所有高手齊聚,蓄勢待發。
影刺來報,“姑娘,魚兒上鉤了。”
素嬈露出抹笑意,三兩下將拆成零件的魯工鎖復原,擱回博古架上,“知道了,你去忙吧。”
影刺身形未動。
她奇怪道:“還有事?”
“公子讓屬下轉告您,傷勢未愈,不可與人動手,棲遲司主和十八他們會在暗處待命。”
素嬈好笑不已,這人分明是怕她‘陽奉陰違’。
影刺說完抱拳一禮,退了出去。
她回內室轉了圈,再出來時,已經換作一身利落的窄袖長裙,言韞還要在半月小筑吸引外界的注意力,免得苻氏心生忌憚,臨陣退縮。
今夜的事籌謀許久,決不允許出現半點差池。
夜色降臨。
王都籠罩在暗夜中,時辰一到,素嬈立馬動身前往城西南的一處宅子,此宅對外是珠寶商置辦的私產,偶爾來京時的落腳地。
實際上是囚禁韓生的暗牢。
守備外松內緊,要不是影刺刻意放水,苻氏的眼線再花半年也找不到此地。
子時剛過。
宅子旁邊的一處小院乍然起了火,火勢兇猛,直接燎過了院墻,燒起沖天煙霧。
“走水了,走水了!”
一道驚叫撕破長空。
整條街驟然熱鬧起來,百姓們披衣沖出,提著水桶朝這處涌來,手忙腳亂的救火。
他們卻不知就在旁邊的院子。
一群黑衣人趁亂撲殺入內,提刀濺血,橫沖直撞,他們的目標很明確,留下一些人手阻攔守衛,剩下的直奔小院廡房。
“哐當”一聲。
房門被踹開,殺手沖入屋內,看到那墻壁上用鐵索綁住手腳的老者,撥開他亂糟糟的頭發,看到滿是血的那張臉。
確認身份后,毫不遲疑,手起刀落。
鮮血飛濺灑過長空。
為首的人將血淋淋的頭顱拎著,轉身朝外突圍:“快撤!”
身旁的高手護著他一路沖殺。
“抓住他們!”
守衛們一看到那人頭殺紅了眼,就要去追,卻被早就抱著死志的殺手瘋狂咬住,等他們解決完這些人,沖出小院。
刺客早已混入前來救火的人群中,不知去處。
火勢撲滅,焦臭味彌散在整條街上。
燒毀了三間民屋,好在反應及時,并未有人員傷亡,負責看守此宅的影刺回頭問道:“那些人戶安置妥當了嗎?”
“嗯,都搬去新宅了。”
“那就好,讓弟兄們先處理傷勢吧。”
為了確保演戲的真實性,免不得受些皮肉苦,眾人著手開始收拾殘局。
殺手們散于人群,分作幾路在城中亂繞。
等確定沒有尾巴后,其中一人才提著中途摸來的一個木匣,里面裝著割下來的頭顱,七拐八拐的翻過一面院墻。
來到書房外。
“寧三求見主子。”
“進來吧。”
屋子隱有一抹光亮,房門一推,火光隨風而動,拉扯著兩人的影子烙在墻上,張牙舞爪,猶如鬼魅。
“事情辦的怎么樣?”
一人背對著他,微微仰靠,雙手置于腹部,看起來無比愜意,唯有靠近看才能發覺,他交疊的手背用力抓著,爬滿了青筋。
“寧三不負所托,將他的頭給主子帶來了。”
男人將木匣舉過頭頂,苻郝林聞言翻坐起身,轉回看他,雙目在昏暗的視線中閃著詭譎的冷光。
他起身繞過書桌,就著寧三的托舉,一下子打開匣子。
血淋淋的人頭呈于眼前。
死者眼球充血凸出,目眥欲裂,好似生前受到過極大的折磨,苻郝林面上浮現抹殘忍又快意的笑,定定的盯著看了半響。
“好,做的好。”
他接過那匣子捧在手里,目不斜視的問道:“寧三,這次你可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賞賜?”
“替主子分憂是屬下的本分,不敢討賞。”
寧三垂首,猶豫了下,輕道:“主子若肯垂憐,能否對死去的弟兄家眷多加撫恤。”
苻郝林怔了下,問道:“此次,傷亡如何?”
“八十九人,只余十三。”
寧三語氣沉重:“活下來有三人受了重傷,不知道能不能扛過今晚。”
這記消息讓苻郝林的好心情瞬間跌入谷底,他培養這幾十人耗費巨大,初次出手,竟險些傷亡殆盡!
連同派去南境的人手,他的死士因韓生一人折損近半。
“該死的言鶴卿,為何非要與我作對!”
苻郝林盛怒,余光掃過那木匣,匣子里的人頭神情僵硬,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好似在嘲笑他的無能。
他一怒之下將匣子掃落在地,人頭咕嚕嚕滾到了寧三身前,滑出滿地血痕。
寧三倏地跪倒。
良久,苻郝林終于平復下心中的火氣,人死了還可以重新培養,殺了韓生,他解決了心頭大患,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看到寧三還跪在地上,他面色稍霽,“此事不怪你,你起來吧。”
寧三依言起身。
“該撫恤的撫恤,該治療的治療,銀錢的事我會知會賬房,晚些時候給你們送去。”
“多謝主子。”
寧三對他躬身一拜,苻郝林正想吩咐他把這顆死人頭拿出去,再著人來將地面收拾干凈,好好睡上一覺。
誰想視線觸及那人頭的剎那,陡然一凝。
“這是什么?”
苻郝林剛出聲寧三就察覺到了不對,看著那微微扭曲褶皺的臉皮,心里一個咯噔!
兩人同時蹲下身。
苻郝林顧不得血污和晦氣,揪著頭發將人頭提起來,然后捏住那起皺的地方用力一撕。
那臉皮就像是抹了油一樣,輕而易舉的被他扯了下來。
露出一個全然陌生的臉孔。
屋內,瞬間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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