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末帶著三個孩子,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了一處偏僻的街口。
鋪子外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家具,還有竹編的簍子之類的東西。
蘇末一眼就看中了一張低矮的竹床,夏日炎熱,竹床躺著涼快。
只是一問價格,需要一兩銀子,不僅如此,最便宜的木床也得五錢銀子,蘇末咋舌,她身上只剩一兩銀子,若是買了床,后面沒有進項就麻煩了。
無奈之下,蘇末只得帶著三個孩子離開,顧平安抱著東西跟在后面,有些疑惑的問:“娘,為什么要買床啊?”
這會已經到了末時,一天最熱的時候,蘇末背的背簍也重,別說還抱著個顧杏年,滿頭大汗的。
但聽見了顧平安的疑問,她還是耐心解釋道。
“男女八歲不同席,你和錦年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和妹妹睡在一間屋里了。
娘尋思給你們買張床,讓你們再東側屋睡,杏年跟著我睡。”
顧平安似懂非懂。
顧錦年看了眼顧杏年,眸光暗了暗,終究還是沒開口。
一行人很快到了停牛車的地方,王桃青也在,倒是讓蘇末有些意外。
王桃青是特地在這守著的,她上午回去的時候,就發現蘇末他們沒在,回想起年前顧家鬧的那一出,便留了個心眼,吃過飯,又坐著牛車來了縣里。
這不剛過來,就遠遠的瞧見了蘇末一家四口朝這邊走來,她本想過去,但又怕蘇末覺得她過于殷勤,心思百轉千回之后,還是坐在牛車上,并和陳遠海串了下詞。
陳遠海撓撓頭,有些不理解自家嫂子為什么讓他別說她是剛做牛車來的縣里,但嫂子發話了,他還是聽的。
“瞧瞧這滿頭大汗的,把杏年給我吧,你快坐下歇歇。”
蘇末他們已經到了牛車邊上,王桃青連忙笑著起身,伸手幫忙接過了顧杏年。
這么熱情,蘇末還有些不適應,只是陳辭海夫婦兩熱心腸是整個落山村的人都知道的,蘇末便也沒多想,回了個感謝的笑容。
“多謝嫂子了。”
她將背簍放一邊,將顧平安和顧錦年抱上牛車,隨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棚子遮住了炙熱的陽光,微風拂過,帶來絲絲清涼,蘇末長呼一口氣。
牛車要到申時六刻才會回去,在棚子不遠處,就擺放這一個日晷,蘇末看了一眼,晷針的影子落在末時與申時之間。
也就是說還得等六刻鐘,干坐著有些尷尬,蘇末目光掃過附近的商鋪,忽的想起來,自己沒買皂莢液。
她連忙站起來,一旁的王桃青見狀問:“怎么了?”
“有些東西還需要去買,王嫂子,能麻煩您照看下三個孩子嗎?”
這太陽實在是太曬了,帶著去,怕把孩子弄中暑。
王桃青聽清了蘇末的話,笑著點點頭:“多大點事,你放心去就是。”
蘇末笑著道謝,又囑咐三個孩子乖乖待在這里,別亂走,這才離開。
皂莢液這東西,可以用來洗衣裳、洗澡、洗頭發。
算是生活必需品,因此每個雜貨鋪都有的賣,價格也沒區別,蘇末便就近挑了個鋪子,買了一大罐。
天上突然積攢了云層,擋住了炙熱的陽光,蘇末抱著罐子朝牛車走去,路過一家糕點鋪子時,腳步一頓……
……
“娘~”
顧杏年站起身,朝著緩緩走來的蘇末揮著手,眼睛笑的瞇成了一條線。
蘇末回之一笑,走過去,將罐子放下,糕點則是裝進了背簍里。
下午確實沒什么人,一直等到申時六刻鐘,也沒見人來,陳遠海琢磨應該沒人了,便幫著蘇末將東西都放上了牛車。
只是才剛要揮鞭子走人,就有人從街口跑過來:“等等我們……”
陳遠海回頭看了一眼,是村里的王婆子和她女兒王盈盈,他連忙停下來,等著二人過來。
王婆子瞧見車停了,松了口氣,拉住女兒的手,二人腳步竟是慢了下來。
悠哉悠哉地走了過去,到了牛車旁,王婆子那雙倒三角眼掃過牛車,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
王桃青臉上的笑容僵住,有些不情愿的喊了聲:“叔母。”
王婆子抬著下巴“嗯”了一聲。
“桃青啊,不是叔母說你,這做生意也得分人,怎么能隨便什么人都讓坐咱家的牛車呢!”
說罷,她還鄙夷地看了眼蘇末,像是在看什么瘟神。
一旁的王盈盈也絲毫不掩飾眼里的鄙夷,清秀的小臉有些猙獰,發現蘇末看向她,還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弄得蘇末滿頭霧水,回想了下,才恍然大悟。
這可是一樁陳年舊事了。
顧大郎這人相貌端正,不同于落山村其他男子,他身子高壯,是村里不少姑娘想嫁的對象。
這王盈盈也是其中一個。
她家本來都尋了媒人,去顧家說過好幾次,可結果被原身給截了胡。
珠玉在前,王盈盈后面說的親事怎么都看不上眼,導致如今都二十了,還沒成親。
王婆子又是個行事潑辣的,自從顧大郎死后,沒少在村里人面前詆毀原身。
兩家之間,因此結仇。
王桃青的臉色有些難看,王婆子仗著是她叔母,平日里坐牛車從不給錢就罷了,如今更是說的這番難聽。
可自個又不好還嘴,她爹就生了她一個,倒是叔父家,除了王盈盈還有三個兒子,爹娘一門心思想過繼一個到他們名下,逢年過節都叮囑她要同叔父一家打好關系。
可他們也不想想,若是這叔母愿意,那早在堂弟們不記事的時候就過繼了,也不至于三個堂弟都快娶親了,還沒個準話。
她扯了扯嘴角,目光掃過日晷,轉移話題道:“叔母是帶盈盈相看去了?
我聽說我娘說男方家里開了間鋪子,這嫁過去,往后可是享清福了。”
不說還好,一說,王婆子的臉色頓時黑的跟鍋底似的,王盈盈也頓時紅了眼尾。
王桃青要是這還看不出來,就白活了,她訕訕一笑,往邊上挪了挪。
“那啥,叔母和盈盈快上來吧。”
王婆子沉著臉坐了上去,她本就胖,一坐,牛車上沒了空位。
王盈盈眼睛更紅了,一想到原本屬于自己的好姻緣被蘇末截走,害得她到現在還沒嫁,今日還受了一頓羞辱,心里就堵得慌。
她惡狠狠地看向蘇末,指著牛車上的東西,張口就罵道:
“這牛車是坐人的,又不是拉貨的,拿那么多東西占位置,要臉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