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毛衣這件事對于葉扶來說,不僅越挫越勇,還逐漸樂在其中了,葉扶的性子有些執拗,做任何事情,要么直接擺爛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絕不半途而廢。
不過這一次,葉扶打算鉤織圍巾,畢竟圍巾比毛衣簡單多了。
有了第一次的失敗,第二次動手好像就熟能生巧了許多,紅色的毛線捋好后繞成線團,葉扶打算留一點流蘇,她做事很容易全身心投入進去,找到技巧后,就有些廢寢忘食了,從早上到晚上,一條不算完美的圍巾完工,葉扶心滿意足地收了起來。
晚上睡覺之前,葉扶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明天學習織襪子。
半夜三更,葉扶聽到一陣小孩子的哭聲,她睜開眼睛,發了一會呆,打開房間的臺燈,拿著望遠鏡和手電筒走到窗戶前。
哭聲是從旁邊的樓里傳來的,一會兒聲大一會兒聲小,聽上去是個女孩的聲音。
葉扶拿著望遠鏡往外看去,窗外還有一條黑蛇掛在欄桿上,鐵拉桿已經被爬上來盯梢她的蛇纏斷了好幾根,剩下兩根正被黑蛇的尾巴緊緊纏繞著。
葉扶忽略黑蛇,認真聽著哭聲,試圖確認聲音傳出的正確位置,這時,一陣大風呼嘯而過,蛇被吹得差點掉了下去,葉扶當然不會相信什么鬼神之說,只是這一刻,她的心頭也有些瘆得慌。
想想,僅僅是這棟樓,又有多少人活著呢?或許,只剩下她一個了吧。
樓頂焚過尸,六樓放著十多具尸首,樓上樓下,葉扶也有些數不過來了。
熟悉的,不熟悉的,友好的,討厭的,都在這棟樓里喪了命。
望遠鏡里看不到任何動靜,哭聲斷斷續續,葉扶心里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非常清楚,沒有律法和文明約束的人類,其實和其他物種并沒有區別,或許,比其他物種更可怕和殘忍。
就如同大蛇吃小蛇的習性,人亦如此。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或許已經開始同類相食相殘,而女人和孩子,在食物鏈的最底端。
“兩腳羊”就是他們的代名詞。
哭聲在寂靜的夜里更顯凄厲和絕望,葉扶看著黑壓壓的夜空,心里蒙上一層厚厚的黑紗。
漸漸地,哭聲沒了,外面的風聲也停了下來,葉扶回到床上躺著,失神地看著床頭的臺燈。
——
翌日,葉扶如往常一樣,學習織襪子,看書,寫日記,鍛煉身體,偶爾拿著魔方練一練手速和大腦,枯燥無味的生活日復一日,而外面的氣溫,已經升至四十度了。
水位下降到了四樓,更多的骨架顯露了出來,還有被洪水從上流域裹挾下來的車子,皮劃艇,沖鋒舟。
蛇雖然是耐熱動物,但四十度,已經到了它的臨界點了。
而后幾天,葉扶都在觀察外面的情況,直到第五天,溫度達到四十二度時,大量的蛇開始死亡。
樓上的蛇死后掉了下來,直接砸在窗外的欄桿上,僅剩的兩根欄桿不堪重負,徹底斷裂。
蛇的腐爛速度非常快,正常情況下只需要三到五個小時,炎熱時更快。
窗外臭氣熏天,仿佛置身化糞池,葉扶在屋里都需要戴著口罩,以免吸入臭氣。
葉扶撓了撓手掌心,一個小泡被她抓破,破皮的地方又癢又疼,葉扶又撓了一下,掌心的皮開始發皺,然后起皮,葉扶皺著眉頭把皮撕下來,然而越撕越多,整個手掌的表皮都被她撕扯得不堪入目。
葉扶看了眼窗外,忍住惡心慢慢走了過去,對面樓的欄桿上,還掛著蛇蛻下來的皮,葉扶看著自己的掌心,瞬間頭皮發麻。
她趕緊從空間里找出一支軟膏,擠出一大坨全部抹在手掌和手背上,葉扶安慰自己,手蛻皮是很正常的過敏現象,亦或者是真菌感染引起的手癬,沒什么大不了的,用藥膏就可以治好。
可看著窗外迎風飄揚的一條條蛇皮,她的后背還是冒出了冷汗。
葉扶第一次知道“癢”是這么痛苦的一件事,她想撓手上破皮的地方,撓一下就會舒服很多,但是常識告訴她,不能抓不能撓,否則會更嚴重,葉扶受不了了,她甚至想把整只手剁下來,掌心的癢意傳遍身上的每個神經,她咬著牙,把右手包了起來。
藥膏涂抹在發癢的手掌上,掌心傳來一陣陣灼痛,為了防止再次感染,葉扶拿著消毒劑,將家里每個角落都噴了一遍。
用了三支藥膏,忍了五天,葉扶的右手終于好了,右手除了有些紅腫,已經沒有一點破皮和癢意,而外面的溫度,也已經升至四十五度了,將水潑到玻璃上,“呲啦”一聲,水珠立刻蒸發。
穿上防曬服,戴上口罩和防護眼鏡,葉扶打開窗戶,一陣熱浪撲面而來,巨大的沖擊讓她有些頭暈。
蛇群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偶爾還能看到幾條大蛇在尸海里蠕動,它們試圖爬上墻壁,可剛觸及滾燙的墻面,就瞬間掉了下去,刺鼻的腐爛味透過口罩鉆入葉扶的鼻腔,大腦立刻有窒息感。
葉扶拿出兩個口罩加固,再也聞不到任何氣味后,她拿出望遠鏡,開始觀察整個小區。
除了安靜還是安靜,一點細微的響聲都沒有。
就在這時,她聽到下面的洪水里傳來“嘶嘶嘶”的聲音,葉扶探頭看出去,嚇得瞳孔緊縮。
一條黑色巨蟒從蛇尸群中冒出身子,又寬又扁的蛇頭高高昂起,它張開血盆大口,將水里的數條蛇尸一口吞下,葉扶不知道它的身體有多長,可看著粗壯如盆的身體,大致估測,長度應該不下于七八米,葉扶用最快的速度關上窗戶,從空間里拿出弓弩,在箭頭涂抹上毒藥,按住瘋狂跳動的心臟,葉扶閉著眼睛靠在墻邊緩緩吐氣。
巨蟒體型龐大,雖然無毒,但人類絕不是它的對手。
葉扶拿著弓弩的手收緊到指尖泛白,她突然想到之前在十一樓求上帝饒恕,求神明庇佑的那些人,如果可以,她現在也很想跪下來求巨蟒趕緊離開。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葉扶生出無限的挫敗和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