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編草鞋上岸成為大匠師

第407章 崢嶸歲月

牙門軍雖都在洛陽郊外,但分布東西南北,各營間隔著距離,絕大多數人連雷火營有“火械令”一職都不知,何況火械令是誰擔任了。不過劉清認識南娘子啊,他頓時欣喜。

土塵剛落又浮起,司馬韜目送劉清……我們還會相遇的。

司馬韜永遠記得自己入牢時,對方的決絕與厭惡,也記得幼年落難時,唯有劉清安慰和相助。所以對這個昔日伙伴,司馬韜有怨,更多的是不甘。

他想和劉清較量,不是和對方作對之意,而是想讓劉清知道,無論他的奮進之心、武功本領,都跟從前一樣,并不落后對方,莫以為跟他交友就是恥辱。

仲冬月二十三,雷火營。

今天輪到桓真、杜儁、司馬嶇等新兵觀看試雷、除雷。

試雷區,隨火械令王葛舉旗,引雷兵壓下吊桿,觸碰另端地面上懸浮的橫繩。觸碰的力度很輕,繩顫動,牽引著相系的所有機栝活動,火石制成的圓珠從機栝板上漏下,順著長引管墜到底下的火藥囊里。火藥囊中間的突起也是火石,二石相砸,火星出現。

轟轟轟……

七個埋雷位,有六個炸響。

劉清快速記錄這次的試雷情況。

后方,桓真慶幸自己聽新婦的話進了雷火營。他終于知道王葛在遼東郡為何受東夷府重視,為何總遭諜賊刺殺了。原來火輜還可以這樣用!能造成驚天動地的大區域殺傷!剛才的桿之力才多重,若換成敵人、換成騎兵隊伍觸碰到繩索呢?一定能把敵軍炸到人仰馬翻!

這時除雷兵全副武裝好,手執長桿匍匐前進,接近位置后用長桿掃蕩啞雷位。沒有動靜,此兵按照訓練要求,掉頭返回。

然后眾兵在雷位兩端橫置長木板,攆著幾頭豬從雷位點踩過去,啞雷仍無動靜。這時除雷兵的膽氣才足,把啞雷挖出。

除雷任務直面生死考驗,王葛愿意給兵士們適應的時間,她鼓勵道:“埋雷是本事,除雷、排查雷也是本事。只埋不挖,雷眠地區會越來越多,遲早傷害到無辜子民、也反噬我們自己。要知道,我們打仗贏來的每寸土地,是用來種糧、植樹、建屋的,不是贏來后就圈起,連我們自己也不敢踏足。”

她看向這名除雷兵,欽佩道:“所以,你很勇敢。”

她再面向所有的埋雷兵:“你們很勇敢!荀將軍曾言,雷火營離不開我,但我要向將軍稟明,雷火營最離不開的是諸位勇士,是每個明知前方有險,卻依然敢上前、誓把任務完成的你們!”

司馬嶇眼睛一斜桓真,大聲問:“我有一問,火械令會一視同仁嗎?會不會因桓真是你夫君,特殊照顧他?不讓他干除雷任務?”

眾目之下,王葛走近幾名新兵,停在桓真前頭坦言:“我不會講虛言,放大話,我的夫君我當然護、當然偏袒!我若連夫君都冷血對待,將來對你們只會更冷血!誰不服,誰就去找荀將軍理論。再有就是,我這里不強留人,覺得不公正、或對雷火之力生怯者,可找各自的武官講明。”

繼續試雷。

火光交錯的轟鳴中,大晉之崢嶸再翻一頁,到了隆熙七年。

這一年的燈節,司馬南弟覺得格外冷。洛陽城里燈紅帛綠,到處都懸掛著流光走影的蟠螭燈。燈彩的數量多,花式較去年炫目,人自然也擁擠。

她約劉泊在石舫橋相見,是因為她知他喜靜。

這里只有下半夜才能看到漂流過來的河燈。

雪逐漸下密,司馬南弟撐起傘,偶爾從此處過的路人就算看不清她容貌,也被她盈美身姿吸引。

好冷啊。她哈著白氣給自己壯膽,周身的冷浸到心里,再往回擴散。劉泊在洛陽有一段時間了,怎能不知石舫橋在哪、怎能不知這里偏僻?他若有心,肯定提前來這里等她。

這么多年的執著啊,她以為他未娶是終于感動了,沒想到依然跟她無關。

白衣綠傘,劉泊來了。

他的身影在司馬南弟眼里映成一卓然仙鶴,不單她靠近不了,旁人一樣。

瞬間,她心里好受多了。

“劉泊。”她雙腳早凍透,激動中腿挪動、腳挪不動,幸而把緊欄桿才沒摔倒。

劉泊慢慢走復著氣喘,看清她狼狽又害羞的神色,趕緊解釋:“路黑,我摔扭了腳,所以來晚。”

“啊,疼不疼?扭傷厲害么?怎么辦,我沒帶醫者。我、我以后不選石舫橋……”她越說聲越低,想到可能沒有以后了,忍不住恐慌、委屈掉淚。

“我阿父阿母已經應我請求,仲春請媒向貴府提親。無論這次成與不成……”劉泊見眼前的女郎先是驚喜至極,再搖頭要言的著急模樣,心里不感動是假的。

他立即把話說完,不令她糾結:“我們都不能再私下見面。南弟,你放心,一次請媒不成,我不會生怯、也不懼人恥笑,我會再請媒、三請媒。這么多年過去,該我等你了。”

司馬南弟啜泣而問:“那三請媒后,我阿父還是不答應呢?”

“自然是厚顏繼續。”

“嗚……”

橋外的一顆樹后,跟蹤女兒至此的司馬紹聽見哭聲,真要氣炸肺。這個豎子,敢叫我家女娘傷心,我也不讓你好過!

正月二十,國子學祭酒張季鷹逝。

王葛和桓真一起請期,送夫子棺木返鄉安葬。鐵風、鐵雷日夜兼程去踱衣縣送信,王荇接到信后淚如雨下,按照長姊、姊夫說的,去吳興郡的烏程縣等待,然后一起扶靈至吳郡吳縣。

張季鷹在這個大晉沒留下“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之名言,并不遺憾,而是幸事。畢竟亂世難存安巢,就算他在八王之爭中以良策抽身,余生又豈能舒展心懷。

這個大晉改變的,不止是張季鷹的命途,還有王葛一家,有桓真,有桓縣令,有司馬紹,有劉清,有千千萬萬的百姓。

個人的改變,影響著他人,他人的改變,影響著自己。每個人都是一寸繩,包括成帝司馬攸。所有人擰成鋪天蓋地的網,把風雨飄搖中的大晉穩固在勢力紛亂的江流中。

有些事,真是玄妙。(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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