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他開口,留今就將糕點奉上,容治看了一眼精致的糕點,卻并未食用,“容某不愛吃甜食,只怕罔顧娘子心意了。”
李盛襲并不意外他的反應,她也沒想容治吃她的糕點。聞言,她面上浮現輕微的落魄,但是卻仿佛并不意外,“原是這樣……”
容治玉面風流,昔年御馬游街,也曾被擲果盈車,不過他心性堅定,從不動搖。面對示愛的女子,他不會像尋常毛頭小子一般不知如何自處,也不會似那些風流郎君一般處處撩撥。
他只會堅定的拒絕。
不過面對的是梁音,或許他的心態又會有所不同,或許會無奈懊惱。畢竟,可是他先“招惹”的梁音呢?他的幾次試探雖然都讓梁音涉險,但是卻又是實打實的“英雄救美”。梁音不是未知世事的少女,卻也不是無欲無求的道姑。
容治幾次相救,又生得好面皮,她會動心,也不在意料之外。
容治這個人啊,骨子里剛正而又悲憫,不慎“辜負”了旁人,就會心懷愧疚。李盛襲就是想要借用他的這份“愧疚”。一旦心懷愧疚,對她也就不會又那么重的懷疑,甚至還會因為想要躲避她而失了提防。
她勉強笑了笑,又找了個借口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話說起來,妾今日差留今去買這盒糕點之時發生了些許波折,正巧遇到了神策軍行事,耽誤了些時間,只怕這糕點也不新鮮了,郎君不吃也好。”
“神策軍?”容治的注意很快就被“神策軍”三字吸引走,如今管知重掌神策軍,神策軍又因為剿匪的事情,可謂是威風凜凜,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神策軍又鬧什么幺蛾子了。
事實也是如此。
李盛襲看了一眼留今,自己則是一言不發,有些落寞的撥著茶蓋。
留今會意,一點沒保留的說了出來。
容治聽到詹歧睿護住了書生之后松了口氣。前些時日管知以“暗探”之名抓了不少書生,惹得不少學子非議。所幸管知抓捕只是為了震懾,抓了沒幾日就放了出來,加之詹歧睿聽進了他幾分話,心思放在了民生上,而不再只將目光落在清剿管黨上頭。
如若不然,有此人一加煽動,必定引得學子驚變,正好給了管知一個名正言順打壓學子的機會,后果不堪設想。
他想到這里,下意識的看向李盛襲,卻見對方完全不管留今說了什么,只是呆呆出神。
容治心中升起一抹不自在出來。
兩人又隨意說了幾句話,李盛襲就自請告退。容治看著那道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心中越發復雜。
李盛襲回到馬車后卻是笑開了花,“留今,你有沒有瞧見他那副模樣。從前我總說她少年老成,為人精明,如今一看,還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啊。”
她的聲音含笑,若不是顧忌這是在外頭,她只怕要笑出聲來。
到底是正統禮教出來的學子,如今雖以身侍賊,骨子里的一些東西還是不曾有絲毫的改變。
他雖有才華與手段,但是若是在同她易地而處,經歷她少年時經歷的事情,他怕是玩不過那些老東西和小東西。
留今有些無奈,等到李盛襲稍微正常了一些后,她才又問:“三娘緣何告之容治食肆之事呢?”
李盛襲笑意漸淡,卻并沒有回答留今這個問題,說句實話,她也不太相信自己的理由。
她想讓容治注意到詹歧睿。售賣考題的事情李盛襲不認為管知會瞞著容治,至少不會瞞許久。
容治必定會有對策,但是他卻未必會注意到詹歧睿。
平心而論,李盛襲并不想要詹歧睿因此事被管知拖下水。有識之士受到這樣的冤屈,無異于一生盡毀。
或許是因為那個夢的緣故,坐看詹歧睿如此,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物傷類己,秋鳴也悲之感。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矯情而又可笑,北齊是將傾之大廈,蒙難蒙冤者數不勝數,何嘗是自己能夠救得來的?
還是先救下自己的身邊人再說吧。
不同于李盛襲的思緒萬千與萬事俱備,容治這邊卻是萬事不順。除卻羽化丹的事情有所進展之外,其余的事情,他暫時還沒有頭緒。
梁音的身份基本上可以暫時確定。可是如此一來,趙妤的消息就石沉大海。還有管知那邊,這些日子管知實在是太過于平靜,就連本該得意洋洋的神策軍也安分不少,除了上回食肆中的小插曲外,他們再無動向。
從前還偶有拘捕學子,如今卻什么都不做了。
難道是因為科考在即?不對,這不像是管知的作風。
眼前的平靜讓容治心生起已故不安來,他又想起管知說要給他鋪路的話來。
若是小事沒有動作,那就必然有大的圖謀。
容治今日找了個借口,避開管知安插在自己身側的人,做了便裝的打扮,去食肆中見了左新一趟。
“師兄,聽說前些時日你受傷了,你如今怎樣?身體可好些了?”左新一見容治走了進來,就關切的分到,他又四下打量著容治,見他中氣十足的模樣,不由得松了口氣。
“我沒事。”容治有些好笑。
“沒事就好。”左新松了口氣,他又拿出一只錦盒,“師兄,這是我購來的一支山參,你可收好了。”
“你哪來的錢?”容治挑眉,他已經夠窮了,說實在的,上次做戲的那只畫舫還是他租的,都不是他買的。左新比他更窮,哪來的錢買山參?
左新尷尬一笑,“這不是師兄你叫我去查查羽化丹嘛——這種東西除了在一些高官那邊,就是在西戎人身邊。高官那邊我接觸不到,只能從西戎人那邊下手。他們倒是閑,不是逛青樓,就是去賭坊的。我就跑了幾下子賭坊……不過師兄放心,我真的沒怎么賭,只是為了跟他們套近乎,不得不下場了兩局。誰知那兩局運氣還不錯,就贏了些銀子。師兄,我不會沾染賭癮的。”
左新幾乎是連忙保證。他雖然沒怎么讀書,卻也知道有些東西是萬萬沾染不得的。
他這也是無可奈何。北齊與西戎雖未開展貿易,但是并不代表不往來,西市中還是有不少的西戎人在的。要想不動聲色的接觸,只能去青樓和賭坊。
青樓熟客他裝不來,賭坊的癮君子他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