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門榮婿

四十八·海底針

崔媽媽在床邊看著馮采薇流淚。

馮采薇略好了一點兒,就氣憤的仰頭看著崔媽媽:“媽媽送信給哥哥,讓哥哥帶我回家!我再也不在這里住了!”

小女孩兒沒有受過委屈,受了氣也從不會想著要憋著。

崔媽媽忙不迭的點頭答應,等到她安撫好了馮采薇睡著出來,先一眼看見了陸明薇,頓時面色就變了變,而后才笑著迎上去行了個禮:“陸二姑娘,您來了!才剛小姐還提起您,說多虧了您仗義相救,您放心,等到回了家,我們也不敢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這個崔媽媽挺會說話,也不當著她的面提起囡囡,意思分明是一碼歸一碼,她救了馮采薇是她的事,但是這摔下湖里的事卻是不能抵消的。

院子里沒有外人,邵老夫人和邵大夫人之前過來看過之后就又走了,家里的事情都夠她們忙活了,何況還要發落下人,要排查責任,要不許把這事兒傳出去,睜開眼就是等著要處置的事務,她們就算是想要安撫馮采薇,也得先把前面的事處理好,還要防備著馮家的人回來以后過問------馮采薇不是單獨來的,她是跟她的義兄馮堯一道來京城的,馮堯在國子監求學,她則在邵家暫住。

出了這種事,馮堯又等于是馮采薇的長輩,總得給人家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的。

既然沒有外人,陸明薇便笑瞇瞇的看著崔媽媽:“媽媽怎么要謝我?我以為媽媽該恨我。”

此話一出,崔媽媽頓時面色數遍。

隨即她皺了皺眉轉身就要走:“我不知道姑娘在說什么!”

陸明薇哦了一聲,情緒并沒有太大的起伏:“那五百兩的銀票,是匯通錢莊的吧?見票即兌,媽媽可真是夠大方的,只是不知道邱媽媽五百兩就搞定了,媽媽打算用多少銀子來繼續填補這個窟窿呢?畢竟知道的人,現在已經不只是邱媽媽一個了。”

崔媽媽猛地轉身,兩只眼睛鷹鉤一般的盯著陸明薇不放。

陸明薇任由她打量,淡淡的垂下眼咳嗽一聲。

崔媽媽頓時被驚醒了,她一開始就覺得這個陸二姑娘有些難纏,尋常的大家閨秀,誰敢跳進湖里去救人的?

膽子也太大了!

她也曾經暗自后悔過很久。

就差那么一點,若是能夠早于陸明薇她們經過的那時將馮采薇推下去,那陸明薇也未必能發覺有人落水。

不能發現,自然別提救人了。

只是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抿了抿唇看著陸明薇:“你到底想怎么樣?”

雖然仍舊鎮定,可她其實已經慌了。

陸明薇將她帶到了陸明惜房里。

邱媽媽一見了崔媽媽,便立即直起身子看著她迫不及待的說:“崔媽媽,崔媽媽,是你給了我們五百兩銀子,你說了,辦成這件事對我也有好處......”

崔媽媽被她氣的心口疼,面色沉沉的怒斥:“閉嘴!”

陸明惜挑了挑眉,優雅的換了個姿勢沖崔媽媽笑了笑:“媽媽可真是夠威風的,怪不得這背主的事兒都敢做,只是不知道等到馮堯知道之后,媽媽還能不能如此威風八面?”

馮堯寵愛妹妹,這一點人所共知。

崔媽媽面色又變了變,只是如今被人拿住了把柄,她又有所掣肘,沉聲說:“就算是有邱媽媽這個人證,我也照樣可以否認。至于銀票,大可是邱媽媽從我這里偷走的......”

邱媽媽沒有想到她這么狡猾,頓時瞪大眼睛指著她:“你巧言令色!”

陸明薇坐在了陸明惜跟前,打斷了她們兩人的爭吵:“行了崔媽媽,到了這個地步,不如都坦誠些吧。你這一招借刀殺人栽贓陷害可是夠狠的,一旦成了,那馮家可就恨我姐姐和囡囡入骨了。我們作為苦主,媽媽不覺得該對我們說些什么嗎?”

崔媽媽有些不解,皮笑肉不笑的望著陸明薇:“既然你們都已經從邱媽媽的嘴里問出我了,為何不去老太太和大夫人那里告發我?”

這個問題問的陸明薇忍不住笑了:“不正是和媽媽說的那樣嗎?銀票可以是邱媽媽從你那兒偷的,你辦事謹慎,除此之外,也沒落下什么把柄,有邱媽媽的證詞又怎么樣?她一個人的證詞也不管什么用,不是嗎?”

崔媽媽似笑非笑的:“二姑娘既然知道,請我來這里又能如何?難道打算屈打成招?”

“怎么會呢?”陸明薇反問了一句:“媽媽老謀深算,我們用了刑,豈不是更顯得我們做賊心虛了。畢竟媽媽連殺馮采薇,都謹慎小心到要挑中邱媽媽來做,這樣一來哪怕邱媽媽反口指正你,也沒有人會信,畢竟邱媽媽的身契在我姐姐手里,是我姐姐的人。”

這個崔媽媽用心真是極其險惡。

陸明惜對她的最后一點兒耐心也耗盡了,冷冷的問:“你到底是聽命于誰?”

崔媽媽一言不發。

相比較于她的沉默抵抗,陸明薇就生動多了,她低下頭來輕聲笑了一聲,說:“是楚國公夫人嗎?”

在座的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她。

崔媽媽也終于猛地抬起了頭死死的盯著陸明薇,心中驚疑不定。

陸明薇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笑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么,她分明是輕輕的笑了笑而已,但是崔媽媽整個人都毛骨悚然,就像是炸了毛的貓兒,驚恐至極的發不出聲音來。

怎么會?

陸明薇哪怕是猜林氏呢,她怎么不去懷疑她的繼母林氏?反倒是一下子想到了楚國公夫人秦氏上頭?!

這太詭異了。

陸明薇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來我猜中了,媽媽,你若若是馮堯和馮家知道,馮采薇身邊的奶娘竟然是楚國公夫人的人,而且還如此賣力的挑撥韋家與馮家的關系,他會怎么樣?我可聽說,馮堯很兇的。”

她想起上一世馮堯的模樣,心里嘖了一聲。

畢竟是三十歲就入內閣的,國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閣臣呢,他的手段,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